方笃之半晌没说话。他知道洪大少爷向来很豁得出去,还是没想到这么能豁得出去,无异于狠狠将了自己一军。心头恨恨,臭小子这是报复我呢。不由得从鼻子里&ldo;哼&rdo;一声。方司长权威日重,冷脸这一哼,周遭气压瞬间降低。迟主任头上冒汗,心说怪不得洪少要亲自去办登机,把我押这儿替他挡子弹……只不过方司长的低气压,对某些人显然无效。胡以心一脸疑惑,开口就问:&ldo;哥,金土怎么在这儿?他干什么要跟你一起走?&rdo;多亏迟主任属于洪大少心腹级别,也曾陪同跑过几次河津本家,听过自家老板这个长命百岁淳朴乡土的小名,赶忙道:&ldo;胡小姐,洪少跟方少是兄弟般的交情,这个,义气深厚。&rdo;方笃之想起前些日子洪歆尧特地来找自己,抱着一大包自制胶囊,涎皮赖脸:&ldo;叔,这些是叫那臭老头给我哥配好的成药,就怕上不了飞机,这方面您比我方便,看办个什么手续带过去。&rdo;想到这,脸色缓了缓:&ldo;凑巧碰上了就碰上了吧,有个人同路也好。&rdo;胡以心还要再问,洪鑫垚却回来了。头等舱不用排队,这会儿工夫,已经全部办妥。&ldo;哥,时间不多了,咱们进去吧。&rdo;跟方思慎说完,洪大少又挨个打招呼告别,整个喧宾夺主,搞得大伙儿都是来送他似的。方思慎这时候明白过来了,离别的感伤被意外惊喜冲淡,情不自禁地高兴,还来不及想别的。冲父亲妹妹等人挥手告别,洪鑫垚护着他往里走,小刘前方开道,迟晏后边跟随,四人一行很快被人流淹没,进了入口,再看不见送行的人。等在贵宾候机厅里,方思慎才想起来审问详情。心里一面生气,一面高兴,问得便很有些别扭,轻声控诉:&ldo;你又这样,有事不提前告诉我。&rdo;&ldo;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因为之前一直定不下来,不好说。&rdo;再定不下来,也不至于要拖到上飞机。方思慎看着他那副按捺不住的得意嘴脸,知道是为什么,压在心底的那点惊喜也气没了,撇过脸去不搭理他。想到过去两个月里,因为心中亏欠,只要在一起,必定事事顺着他,什么说不出口的都说了,什么做不出来的都做了,几乎天天筋骨都是酸的,越想越怄,闭了眼睛养神,懒得说话。候机厅里温度不高,洪鑫垚抬眼示意一下,迟晏就从包里拿出件长袖罩衫递给他。洪大少接过来给方思慎搭身上,顺便在衣摆底下握住了他的手。侧过脑袋在他耳朵边低低说话:&ldo;哥,别生气好不好?我一共就腾出一星期,去一天,回一天,中间还剩五天。你知道就这几天工夫,我要多少日子不睡觉才挤得出来?&rdo;感觉他的手不动了,乖乖让自己抓着,洪鑫垚低头掩饰脸上的笑容。百依百顺两个月,神仙一样的日子固然爽到天上,而今天这番机场告别,把老丈人噎到内伤,才真正出尽胸中一口恶气,怎一个爽字了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得用实际行动告诉泰山大人,想动棒打鸳鸯的歪脑筋,就得有经得起平地大反转的好素质。小刘跟迟晏是商务舱,洪鑫垚跟方思慎在头等舱。方思慎看着明显宽敞得多的空间和高级得多的设施,悄声问身边人:&ldo;多少钱?&rdo;洪大少说了个数。方思慎粗略一算,四个人这一趟,比普通人家全年支出还多。不由道:&ldo;太贵了。又不是老弱病残,真没必要。&rdo;他若坐经济舱,机票是包含在项目经费里的,可以报销,头等舱就得自己全包了。&ldo;不说了是公务?你好歹算个股东,我替你挣得再少,也不至于这点钱都花不起。&rdo;又胡搅蛮缠上了,方思慎只好不提这茬。心想虽说一事二就,但他之前必定没有这个打算,也就说明还不到时候。现在投入这么多时间金钱和人力,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转过头,拉起他的手,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慢慢道:&ldo;阿尧,你不要勉强。安全重要,健康重要,别的,都不要勉强。尤其不要因为我勉强,我会不安。&rdo;洪鑫垚看没人注意,顺势就在手背上亲了亲:&ldo;不勉强,真的就是顺便。你这么信不过你男人的本事,可真叫人伤心。&rdo;方思慎捏他一把,不再说话。两人这些日子都又忙又累,这会儿踏实下来,借着头等舱舒适的躺椅,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