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任曾经送她一顶丝绒质地的红色贴银盔帽,说唱小生就得有点压箱底的行头。而靴鞋云肩这些她暂时还买不起,只能去戏装厂去讨价还价磨了顶平价盔帽。然而连白卯生都不知道戏装厂在哪儿。
大半夜里戴着这顶帽子的白卯生显然也昏了头,对着屏幕将自己和俞任的这周对话从头到尾读了三遍,再小心地复制粘贴存档。看着这些文字时白卯生意识到除了毕业照合影,她和俞任没有同框的照片。于是又大半夜顶着红帽子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到了赵兰的数码照相机,好挑个周末和俞任拍个够。
她是个软性子,却也随了赵兰的急性。满脑子只要想到快点再和俞任见面,往常嗜睡的白卯生头一回失眠了。
失眠的还有赵兰,晚上送师姐回家后两人谈了很久,她主张以后接送孩子返校回家,不让她和俞任见面。师姐嘬着青梅有滋有味,“现在还有网络。”
“还不是你说要买的,要让孩子早点接触新事物。”赵兰愁得吃不下零食,“那我拔了网线呢?”
“外面满大街都是网吧。她住宿在校,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时盯着吧?”王梨抿了口白茶,“你也不能打那去找小俞任或者她家长的主意,人家孩子无辜,不能给她惹麻烦。”
赵兰腿肚子一软,坐在王梨身边,“那就是没法子?为什么你能发现,我没注意到?”和师姐再亲密,赵兰也会在孩子的问题上五味杂陈。她是亲妈,白卯生是她肚子挨了年轻医生两刀生出来的——第一刀切肚皮,第二刀划子宫。医生初担大梁,缝的口子扭扭斜斜。看在她也怀了孕的份上,赵兰原谅了医生。
“这怪我。”王梨主动承担,“你成天费心在我身上,没注意卯生的变化。”王梨细细数着,卯生每天无论玩儿多久电脑、几点睡觉,她夜里十一点半肯定要起床开q的。卯生除了俞任,还带过什么朋友来家里玩?还有她喜欢存储对话记录,每一周的都存储在那个叫“俞任”的文件夹里。
“不是我偷窥隐私,我是上次用电脑收发邮件,直接看到她忘记关了文件。”王梨任赵兰再怎么问也不肯透露对话内容,但给出了让赵兰基本放心的总结,“无打情骂俏,无你追我赶,无痴情虐恋。真的是小孩子间正常的对话。”
但是卯生呐,暑假花了两个月在那里磨石头。她好不容易染了一头紫毛却不出门显摆,反而坐下来本本份份地对着块石头。“说是送给俞任的生日礼物。孩子眼睛骗不了人,我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王梨搂上师妹的肩膀,“你整天上班没注意,白天照顾家里又辛苦,晚上睡得可熟了,哪里有心思观察到这些?”
待赵兰还未开口,王梨另只手附在她腹部,“你挨的刀,你生的孩子,我抢不来。卯生就算外面谈了七个八个,你也还是她亲妈。”
赵兰已经难过得掉泪,她哭起来也是安安静静的,王梨抱住她,“哎,你这爱哭的性子也遗传给卯生了。”
“胡说,我才不爱哭。戏台上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是你。”赵兰虽然烦躁不安,可王梨总能徐徐引领到她心气平和。“师姐,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王梨说不,阿兰咱们手眼身发步台下练了那么久,台上都有出错的时候。可生活没有排练,你不可能对每件事都熟知走位。咱们那会儿两情心知肚明,我怂了,你火了。一只万年王八给架火上烤,我手脚头一缩,你也就撤了火堆。为什么?
“哪儿有说自己王八的?”赵兰靠在她肩头,认真地回答,“因为我那堆火也是文火。柴火不够旺,我也不能火上浇油。要不,咱俩一块儿完蛋。这以后别说上台,在柏州市头都抬不起来。”
“后来时过境迁,咱们走到现在不得不说有年纪的功劳。到这岁数,一个寡妇,一个未婚黄脸,家里家外再急也催不出名堂。”王梨摸着自己的脸,“师姐是黄脸吗?”
“你是小白脸。”赵兰覆住她的手,“卯生能生火吗?”
“能,但是也不够。”王梨叹息一声,“一个八中的尖子生,早晚要飞出柏州市。一个注定要在戏台上打滚,飞再远也不过江浙沪。饭碗在这里不是?”王梨让赵兰宽心,“卯生可能只是暗恋。咱们唱戏的,尤其唱越剧,没走过这一遭心思酦醅,就难入戏中。”
“那要是俞任也喜欢卯生呢?”赵兰还是不放心。
“让她们喜欢去,走得下去是她们缘份厚,走到一起是命里该。”王梨看着赵兰,心里藏着半截话,“俞任不是个为了感情就丢下学习的孩子。”她q里对话都在说学习,还催卯生用心。
“哼,说到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