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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一句话把众人说得愁上加愁。忙向老武道：&ldo;那你说咱们以后可怎么活呀？&rdo;老武不慌不忙地说：&ldo;要活，总有办法，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要是村村学会赵家沟的办法，可就好了！&rdo;众人一听，知道赵家沟离这儿不甚远，只有三十多里，村子也是五六十户人家，可是摸不清他们到底是个甚么办法。就着急地问：&ldo;赵家沟到底是个甚么办法哩？&rdo;老武说：&ldo;今天我可不该拉扯这些事，不过咱们统是自家本乡本土的人，我才敢扯一扯，大家出去，可千万不能乱说！&rdo;众人随口答应不说。老武便说道：&ldo;赵家沟先前，也是个维持村，可是全村人齐心，暗里抗款迟交，不给敌人送信，偷扣情报，抓汉奸，偷偷和敌人干，闹的他也没法子。后来武工队去了，暗地组织民兵，力量一天天大起来，今年四月里就反掉维持。现在人家那村子，有民兵保护，敌人轻易不敢去。&rdo;

众人听的心里好象有了点明路，可是又觉得不舒坦，周毛旦老汉埋怨地说：&ldo;为甚么我们抗日政府的武工队，就不来这里呢？&rdo;老武笑了笑说：&ldo;自己人说句知心话，只要大家决心抗日，抗日政府是不会忘掉我们老百姓的。我们镇上，武工队进去摸过几次碉堡啦，把狗日的们吓得天一黑就不敢出碉堡门了。&rdo;雷石柱接上说：&ldo;人怕齐心，虎怕成群，咱们要齐了心，也能闹成赵家沟那样。&rdo;

老武觉得时间很长了，便收拾包袱，显出要走的样子说：&ldo;你们要买啥，拿上先用，如今大家都困难，钱迟给几天不要紧，咱们都在难中嘛！&rdo;几句话打动了众人的心，大家都感激地说：&ldo;真是个好人！&rdo;当下你买几尺布，她要三根针，全都是赊下账。老武说：&ldo;你们还要买甚么，我再天来给你们捎。时候不早了，我得快快回去，迟了城门上又是个麻烦。&rdo;说罢打起包袱要走。有几家拉住老武，嘱咐下次来捎些盐，老武答应着开门正要走去，坐在门角里个老汉，含着两眼泪花，站起来抓住老武说：&ldo;老乡，我有个大儿，叫日本人把腰打烂了，下次来能不能给我买点药！&rdo;老武仔细一看，见他有五十七八年纪，穿一身烂得累累絮絮的衣裤，戴一顶烂了边透了顶的旧草帽，面貌和善可亲。

原来这就是第一次敌人来时，死了三小子的张忠老汉。家里很穷，一辈子就是靠租种地过活。身边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叫张有义，今年二十五岁，二儿叫张有才，今年二十二岁，都没娶过媳妇。半月前，张老汉的大儿张有义，被敌人抓去作苦工，打烂了腰。回来没几天，伤口化脓溃烂，越烂越大，每日痛得饭不能吃，觉不能睡，几天光景，脸色难看的怕人。请医没处请，抓药没处抓，每日全家人真急的象发疯了一般。

老武见张老汉伤心地掉下泪来，心里暗想：&ldo;我还懂得一点外科，身边也还带些贴疮膏药。&rdo;便对张老汉说：&ldo;看外科疮痛，我还懂点门道，叫我去看看怎样！&rdo;张老汉一听，感激地说：&ldo;这可有救了……这可有救了……&rdo;急忙前边领上老武，一直回到家来。

老武进门一看，见窑里&ldo;嗡嗡&rdo;地飞着好多红头苍蝇，窑洞顶上熏得发了黑色，地下摆着好多盆盆瓮瓮，土炕上铺着块破席子，病人直直地躺在上边，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痛的&ldo;哎呀哎呀&rdo;叫喊。老武上炕坐到病人身边，揭去包疮的布条一看，见腰上有碗大一片烂疮。用手一捺，里面黄色的脓水便流了出来。老武连忙用开水化了点盐水，轻轻把疮口的硬痂子洗掉，拿新棉花把脓挤了，又打开包袱取出一块膏药，贴在疮口上说：&ldo;你们放心，这疮顶多半个月就能好！&rdo;张老汉全家听了，真是千恩万谢，非留老武吃饭不行。老武说：&ldo;话到了，就和吃了你的饭一样，今天天气不早啦，下次来再吃你的饭。&rdo;张老汉哪里肯依，拉扯了半天，见无法留住，便去到箱子里，挖出来两大碗核桃，强纳硬装，给老武塞了两口袋，才满意地放老武走了。

老武正要出村，忽听身后有人追上来喊：&ldo;武乡亲！&rdo;老武转身一看，见是雷石柱气喘着跑来悄悄说：&ldo;老武同志，刚才听说，敌人又派下羊毛来啦！不管喂羊不喂羊的人家，一个人交五斤，限三天交清，这怎办呢？&rdo;老武说：&ldo;能想办法拖延些时日就好办了！那时维持也反了，让狗日的们再要不成！&rdo;雷石柱说：&ldo;硬抗是抗不住，怎拖延呢？&rdo;老武手撑着腮巴，沉思了一刻说：&ldo;用软办法和他斗。可以发动群众向敌人请愿！&rdo;雷石柱听了，说：&ldo;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怕敌人不允许。&rdo;老武说：&ldo;你们不要找维持会的汉奸，直接去找日本人。这阵敌人正假仁假义的到处想卖好，你们找上几个上年纪能说话的人领头，总有个八九成把握。&rdo;雷石柱点了点头说：&ldo;试试吧！&rdo;送走老武回来，就叫来康明理、孟二楞、武二娃们几个，把老武教的办法一商量，都说：&ldo;行，分头发动吧！&rdo;

立刻四个人便沿门挨户地去说。

到第二天，雷石柱、二先生、张忠几个人领头，带着五、六十个人，一窝蜂似的进汉家山请愿去了。

康顺风听到村里人不交羊毛，反而去汉家山请愿，十分恼怒，骑了条小叫驴，打了一鞭，&ldo;蹬蹬蹬&rdo;地也追往汉家山去。一路心里想道：&ldo;我在日本人面前说一句话，要打断你们的狗腿！&rdo;想着高兴起来，又抽了叫驴一鞭，叫驴尾巴甩了几甩，呜哇呜哇叫了两声，飞快地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