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目千绫也没真的特别生气,只是有点羞赧。
再加上太宰治辛辛苦苦剥了那么多莲子当赔礼,她索性说道:“我没生气。算了,太宰先生,我们回去……”
“嗯?”
夏目千绫突然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转头,从绿植的枝叶缝隙间看清一个人影。太宰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好似才发现异样,带着点敷衍地问道:“是谁?”
加贺利明咬咬牙,这是仅有的机会了,不能错过。于是他强行压下恐惧,上前几步,挤出一个笑:“太宰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又是这样奇怪的、近乎恭敬的态度。
夏目千绫似有所悟,看了看身边的太宰治,想起加贺利明来迎接她时,问她有没有带其他人来。当时她还以为加贺利明问的是哥哥,现在看来,恐怕意在太宰先生。
“记得,千绫酱的同学,我自然记得。”太宰治微微一笑:“谢谢加贺先生这次邀请千绫酱来参加宴会。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好在成功抓到了凶手。”
这话听在加贺利明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他开始疑心今天的命案是否和太宰治有关系。这样的想法一浮起,就迅速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就连黑发青年唇畔的微笑,都仿佛透着愉悦的意味。他猝然瞪大眼睛,想要说的话在嘴边打转,如鲠在喉,吐不出来。
“加贺君是有什么事吗?”夏目千绫挽过太宰治的手,略微蹙眉,礼貌道:“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和太宰先生要回去了。”
早知道就不该跟太宰先生说这边发生命案,更不该答应让他过来接她了。加贺利明绕了一大圈,就是想要见到太宰治,可想而知是多大的问题。她愿意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接受加贺利明的邀请,却不想让太宰治卷入这些事情里去。
“等等,”加贺利明猛地被提醒,将目光转向夏目千绫,试图寻求捷径:“夏目小姐,好歹我们也是同学,你就让太宰先生原谅我,就当我求你一次,好不好?”
太宰治挑了挑眉,偏过脑袋:“千绫酱想我原谅他吗?要是千绫酱想,也不是不可以稍微通融。”
加贺利明瞬间满脸期望地望着夏目千绫。凭夏目千绫的心软,一定会……
夏目千绫轻轻摇了摇头,加贺利明刚升起的一点希望被掐灭。
她垂下眼睛,就连称呼也改了,平静道:“加贺先生,我不知道你想要请太宰先生原谅什么。就连向我提出请求,你也在含糊其辞。”
加贺利明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这是……这是因为……因为……”他总不能直说,他想要太宰治的命。
“因为我的公司和加贺先生家的生意有一点矛盾。”太宰治“贴心”地帮加贺利明补完后面的话。
加贺利明:“对、对!对,就是这样。夏目小姐,你帮我说说话吧。”
宴会大厅灯火如昼,明亮得没有死角。哪怕在这样的角落,夏目千绫也能清楚地看见加贺利明满目想要死死抓住稻草的渴望。
却唯独没有悔恨与愧疚。
夏目千绫转过眼睛,避开了加贺利明的视线,轻声道:“很抱歉,我不能帮太宰先生做决定,擅自要求他原谅你。”
她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她很清楚一点,真心想要请求原谅的态度绝不是这样的。
最后一根稻草沉入水底,加贺利明大脑霎时空白。他死死地盯着夏目千绫,额头上青筋条条绽开,就连眼底都浮起血丝:“但是,但是明明你能做到……”
“加贺先生,”太宰治不疾不徐地开口,淡声道:“千绫酱能做到,不代表她就要去做。”
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来,加贺利明后知后觉地发现,夏目千绫披着一件对她来说有点长的黑色风衣。毫无疑问,那来自她身边的人。
就像某种隐秘的宣告,代表着她被圈进了港口afia的地盘。
加贺利明陡然意识到眼前人的险恶用心。他要借着加贺家,堂而皇之地禁止任何人的染指和觊觎。还要把自己彻底当成垫脚石,活像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人能配得上她似的。
……多可笑。
简直是猫戏弄老鼠一样,明明从一开始就没有和解的意思,却还是真真假假地放出这样那样的消息。所有的希望都是海市蜃楼,一戳就破。
加贺利明想让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难堪,但他勉强扯了扯脸上的肌肉,反而像抽搐了几下。他望着夏目千绫的目光带上几分怜悯和同情,加快语速,话里满带近乎疯狂的快意:
“夏目小姐,你知不知道,他是……”
“加贺先生。”
打断他的不是加贺利明以为的太宰治,而是夏目千绫。
夏目千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颗核桃,在手里把玩,她摊开手掌,把核桃递给加贺利明:“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晚谢谢你的款待。这个送给加贺先生。”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拉了拉太宰治的手:“走吧,太宰先生。”
“好,千绫酱。”
太宰治眸光扫过加贺利明手里的核桃,无辜地眨了眨鸢眸,唔,看来千绫酱是真的生气了。
加贺利明愣在原地,下意识低头看夏目千绫给他的核桃。坚硬的外壳裂开有些粗糙的缝,凹凸不平,有些刺手,露出里面饱满的核桃仁。
这是什么意思?他茫然地回头看向慢慢走远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