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的手背上被抹了一层黏腻的血。
急诊科里的病人来来往往,每一个都是在鬼门关前徘徊的。
但好像这一刻,她的生命格外重要。
因为她代表的不止是她,还有未出生的孩子,甚至是一整个家庭。
当一个人的生命承载了新生的意义时,便格外沉重。
赵南星却也不敢对她做出任何肯定的承诺,只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们会尽力的。”
这一场抢救结束后,她累得筋疲力竭,一回到办公室就瘫坐在椅子里,额上全是薄汗。
她们也只不过是帮助孕妇稳住了生命体征,婴儿刚八个月,这会儿只能进行剖腹产,已经交由了妇产科负责。
生产是一个漫长又复杂的过程。
赵南星规培时也在妇产科待过,围观过剖腹产,也围观过顺产,甚至因为她基础扎实,还在医生手术结束之后负责过缝合。
那时还没太多感触。
但大抵是因为晚上沈沂说了那段话,她不自觉地看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
算了。
世界都八十亿人口了,何必再为地球增添负担。
赵南星可太怕成为别人的希望了。
这世界也不值得她再带一个人来受苦。
赵南星如此安慰自己,但她又不知道沈沂是真的在找借口,还是以借口之名说出真心话。
周淑在沈沂没回来之前就一直在催这件事,她并没往心上去。
可如今沈沂一提,她便认真地思考了这件事。
思考过后的结果是:不行。
清早,那位产妇顺利地生下一个女儿。
产妇的丈夫专程来找赵南星,见到她之后鞠躬感谢,还给她包了一个大红包。
赵南星退回去:“抱歉,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可以收患者的东西。”
“这是感谢。”那位丈夫说:“医生您沾沾喜气。”
看得出来,他跟着熬了一夜,已经熬红了眼睛。
但依旧满脸笑容。
“心意领了。”赵南星说:“但您别让我为难,恭喜您喜得爱女。”
她还说了几句场面话。
那位丈夫乐哈哈的,“哎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团子呢,您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赵南星点头,“是病人意志力顽强。”
“是的。”那位丈夫说:“她真的辛苦了。”
说完还抹了下眼睛。
赵南星向来害怕别人在她面前哭,于是急忙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医院。
在急诊科工作几年,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发自肺腑的感谢词听过,恶毒的咒骂也听过,这不过是她平常工作中平凡的一部分。
但不知为何,这个人给她的印象格外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