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摇了摇头,心底暗叹,这位当朝柱国面对北戎数十万人马都可不退,独独一听闻平宁伯夫人的名号,便火急火燎般地跑得贼快,别说陈肆,就是冯盛如果在这儿看到他爹这般作态,估计眼睛得瞪掉出来,这那还有半点在他跟前摆出来的严父威势。若是他再仔细回忆一下,就能发现一个十分诡异的&ldo;巧合&rdo;,每次这位表姑母到侯府时,这位日理万机的威北侯爷都会很凑巧地不在。
大概是嫌马车掉头掉得慢,威北侯冯权干脆跳下马车,不顾侍卫劝阻,急急忙忙地扎进一间书画铺子避让。
&ldo;敢问威北侯爷在吗?&rdo;那布盖华丽的马车驶到近前并未直接过去,车上窗帘微掀,露出一张小巧年轻的面孔,应该是王氏身旁的贴身女使。
陈肆无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遮掩道,&ldo;我们侯爷……呃……刚刚是在这儿的,但……现下不知去哪儿了?&rdo;
那女使见陈肆一脸为难,但还稍显镇定的作派,这哪里是丢了当家侯爷的样子,她看到一旁有侯府侍卫频频地朝路旁的书画铺子那边望,她眼睛一转,便缩身回去。
片刻之后,一位面容素丽,气质怡然的贵夫人在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步态雅致地走进书画铺子。一旁的陈肆不敢拦,他知道这位夫人在侯爷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若是惹这位夫人不快,转头冯权就该动手处置自己了。
这段儿路子在京城内并不算繁荣路段,人流也不多,但此处胜在清静,这对于书画铺子来说尤为重要,若是开在那闹市之中,反倒不雅,很是影响鉴赏书画顾客的心境。
冯权起初刚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惶惶不安的,但此时心绪稍定,倒是有点闲情逸致地欣赏书画来。此时,他正观赏一幅吊在墙上的前朝大师名作,忽听背后一声冷哼,他的心蓦的提到半空,他举起的手僵在画前,稍稍回头瞥了眼背后。
只见王氏仪态端方地站在门口,偏头交代身旁女使几句,便有人把店铺掌柜引出门去,本来就已经寂寥如空的店内,如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ldo;冯侯爷好大的威风,我这小妇人寻常要见你一面竟然如此之难。&rdo;王氏敛容怒嗔,也不多作寒暄,开口直言表明来意,&ldo;我今儿来,有一事相问,还望侯爷如实相告。&rdo;
&ldo;什么……事?&rdo;见眼前昔日玉人,如今愁容满面,略显消瘦,冯权心下漏了一拍,想伸手如年少时那般抹平她额间皱起的愁纹,但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手来。往事已如过眼云烟,此生已是必然抱憾终身,对冯权来说,能知道她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那便够了,没必要再去引起波澜,徒惹人伤感。
王氏目光灼灼直视冯权,道,&ldo;盛哥儿究竟是不是我的骨肉,当年我生下的孩儿到底还活没活着?&rdo;
冯权只觉喉间干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王氏竟然听到了风声。王氏见他沉默不语,怒意更盛,&ldo;你就说是与不是,这对于你冯侯爷来说很难吗,还是说,你还想如同当年那般骗我?&rdo;王氏挑了下眉头,表示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好骗。
冯权良久方才叹声道,&ldo;是,那孩儿还活着,就是盛儿。&rdo;说完别过脸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亏心,没得辩驳。
&ldo;你竟然真的骗了我……呵……好你个冯权,&rdo;王氏走上前,两只白皙的手拽紧冯权的衣襟,几欲喷火的双眸紧盯着他的脸颊,由不解气地摇晃着他,&ldo;我就是不信,我就是不信,可我终究还是没能找到他,原来是你做的手脚。&rdo;说至最后,王氏掩面而泣,哭声哀怨得如同拿刀子在刮他的心脏一般,他终于耐不住,用双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解释道,&ldo;芸娘,骗你是我的错,是我混账,你莫要哭,你莫要哭,我……我只是想让你了无牵挂地活得自在些,终究是我辜负了你,我不想让你牵挂着这个孩子,我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些。&rdo;
&ldo;开心?呵呵,你居然觉得我现在过得开心,哈~,&rdo;王芸娘突地笑了两声,眼角还挂着泪水。
第三十九章
&ldo;平宁伯的那些肮脏事,我不信你在外边未有所闻,说他身有暗疾不能生养都是轻的,整日与一群妖男混在一起,可怜被迎进门里当作摆饰的那几个妾室,之前还以为是我从中阻挠,真是可笑至极。&rdo;王芸娘冷笑一声,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自己要跟冯权说这些,也许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人可以述说这些丑事罢了。
王芸娘瞪了一眼他,&ldo;若不是你,我当初也不会被父母匆匆的嫁去平宁伯府,罢了,这些往事不提也罢,你如今待要如何?我的孩儿我一定要认回来的。&rdo;
冯权扶着王芸娘自地上起来,点头应允,&ldo;容我些许时日,我来与他说。&rdo;
&ldo;还有……爵位……&rdo;王芸娘摸出一方帕子,抹了抹眼角,趁势看了眼冯权。
冯权心头抹了把汗,这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他当下点点头,&ldo;即便你不说,我也是要传给盛儿的,终究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子良多……&rdo;
王芸娘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她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孩子,若是他能承爵,固然是最好。她正抽身欲走,突觉自己的手腕还被冯权的大手拽着,她今日可不是来跟他叙旧情的,不由提醒道,&ldo;侯爷,时辰不早了,妾身该回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