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你怎么……”白义宏瞪起了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朝女儿发过火了,此刻火气却一下子上来了。
林萍儿倒没有白义宏这么激动,反正她不喜欢老宅的人,但此刻也十分的惊讶。
白若竹却不着急,也不在意她爹的发火,慢悠悠的说:“你只看到大伯给他添麻烦了,怎么没看到他是自找的呢?如果爷爷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能够严厉之家,我想大伯即便不会成为爹这样的好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差劲吧?”
白义宏愣住了,他不由想起了之前老爷子一次次的偏袒,偏袒白义博,偏袒三郎,还有老太太的抠门、刻薄,也是他纵容甚至是默认下的结果。
“如果家里大哥或者二哥犯了大伯那样的错误,在客人面前让亲人难堪,外村里诅咒自己亲兄弟,爹娘你们会包庇着不罚吗?”白若竹又问道。
白义宏哑口无言,林萍儿却挺起胸膛说:“那肯定不能包庇,不管你们三个谁犯错,娘都会惩罚,你们打小就是这样,所以你们现在各个都很懂事,品性也都不错。”
这一点她很骄傲,她虽然没文化,甚至还被老爷子瞧不起了许多年,可她生的三个孩子都教育好了,而且各个出色。
想当年她嫁入白家,还是因为家里穷,家人听说能嫁入秀才老爷家里做儿媳妇,不知道多高兴,彩礼都没要多少。而白老太太选中她一方面是觉得省钱,一方面是看中她手脚勤快能干活,想给家里多个劳动力。
她前面有镇上买卖人家出身的王氏,所以从进门就被白家瞧不起,就是最开始的规矩都学了快一年,好多时候还是白义宏私下里偷偷教她,在她被罚没饭吃的时候,白义宏偷偷藏了自己的窝窝分给她吃。
直到她生了大郎出来,给白家生了长孙,她在婆婆面前才好过了一些,可公公至始至终都没瞧得起她过。
林萍儿骨子里有些傲气,所以在娘家就很干,不想被人说差了去,所以即便到了老白家,她这股子傲气也没有被磨没,如今脊背是越发挺的笔直了,谁让家里几个孩子都争气呢?
听到女儿又开口说话,林萍儿这才拉回了已经跑远的思绪,心里又有些发堵起来,说到底女儿也十分出色,又知书达理,又做的一手好菜,现在还懂些医术了,就是命运太坎坷了些。
想到这里,林萍儿默默的叹了口气。
“大伯犯错,爷爷不罚反倒包庇,三郎偷东西,爷爷不罚反倒说是拿,反倒觉得是我小题大做,爷爷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难道父母都是这样娇惯着孩子?不分是非黑白?”白若竹又问道。
白义宏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了下来,无奈的说:“我也知道你爷爷这样不好,可是你大伯已经成那样了,你爷爷也是没办法,你现在也做娘了,等蹬蹬大了你也就能体会了。”
白若竹看了眼目光清澈的小蹬蹬,说:“我不能保证蹬蹬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品性纯良的好人,但至少我会尽力去教导他,在他犯错的时候及时制止他,哪怕是要打的他头破血流,至少能让他不染上坏毛病就好。就好像人身上长了毒瘤要割掉,难道因为痛就不割,任毒瘤越长越大,危及生命吗?”
“爹,你觉得大伯年纪大了,教育也没用了,所以就只能包庇他了?只要爷爷痛下决心,什么时候都能纠正大伯的毛病,即便不能让他完全改正,至少也能约束着他一些。”白若竹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就说大伯的懒病吧,在村里快出名了,我们帮他们下地,大伯却不见人影,爷爷如果真是为了他好,打也该打的他下地了。”
“当然,父母也得给子女做好榜样,关于下地这事,爷爷自己就爱偷懒,又喜欢拿架子,说什么秀才怎么能下地,落了面子。既然这样,当初干嘛要讲究什么耕读世家?不是笑话吗?”
白若竹一番说辞下来,白义宏脸已经红到了脖子,他替他爹脸红,也替自己没有白若竹想的透彻脸红。
“爹,你该孝顺爷爷、奶奶的,我们不反对,毕竟他们生你养了你,但我希望你能看清楚是非对错,不要胡乱施舍自己的同情心,爷爷是个读书人,按理说懂的道理肯定比村里不识字的庄稼汉多,可他做的好些事连许多年轻后生都不如。”
白若竹说着轻哼了一声,又说:“不是我替大伯和三郎说话啊,爷爷这样态度就是害了他们,他们能成现在的样子,真的是家长的教育问题。”
林萍儿听的心里直叫好,她女儿说的真好,老爷子就是活该,自作自受!不说远的吧,就说三郎偷玉佩那事,老爷子有什么难处不能公正处理?还有白义博醉酒发疯那事,换别的人家都要把儿子绑在门口打呢,看看老爷子,就顾着心疼了。
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他简直就是侮辱了“父母心”的真正含义!
“唉,若竹你说的在理,爹不该冲你吼,但那毕竟是我的亲爹,我不能说什么。”白义宏觉得很疲惫,无力的摆摆手说:“算了,你们去睡吧,明天还得下地呢。”
“对了,我找周掌柜借了两名帮工,明早就到,咱家地里的人手应该够了,明天咱们再按今天这样摆两桌,让大家都吃好了。”之前回家事忙,白若竹都把这事给忘了。
林萍儿一听高兴起来,“太好了,那咱家地里的活也不会耽误了。”
白泽浩也咧嘴笑,“还是小妹能干,就是明日又要辛苦小妹了,明早我早点起来帮你洗菜啊。”
“好,谢谢大哥了。”白若竹也冲大哥笑起来,还是大哥最疼她了,不像二哥总弹她额头。
第二天一早,白若竹起来给蹬蹬换尿布、喂奶,很快就听到院子里的劈柴声,她心想大哥起的还真早呢。蹬蹬吃好又继续睡了,白若竹三两下盘了头发,走出了屋门。
呦,她这才发现,大哥是在洗菜呢,砍柴的原来是二哥,是怕她白天一个人在家柴禾不够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