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寿怀孕的情况下,只要沈娴开口,刘协为了拖到伏寿顺利生产诞下皇子,就必然会答应沈娴的条件。但转念想想,沈娴这是用一道可有可无的圣旨换了一个将来在法律上有权跟她抢皇位的大|麻烦啊,这买卖她可亏大发了。
没有证明沈娴身份的圣旨,她一样有机会恁死袁绍,一统天下,到时候没了身份的限制,沈娴反而更能放得开,她可以直接创立一个新的王朝,制定新的秩序,而不是被汉朝这个如老牛拖破车般苟延残喘了几百年的有着难以修补的冗杂制度的朝廷拖累。
打定主意后,沈娴站起身就要离开,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了迅速逼近的危险。抬手一捞,沈娴将一把飞射而来的锋锐匕首截在掌心中,她纵身倒退了两步,轻飘飘地掉下房顶,落在院子外的花园中。
狼毫笔在指尖旋转,沈娴快速地用点穴截脉封住了周围那些听到动静后匆匆赶来的守卫们的穴道,让他们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
除了唯一一个手持长剑站在她面前的人。
“点穴截脉?”那人低头看了眼满地躺倒的守卫们,语气平静地说道:“华元化还有这么厉害的徒弟?看来这几年他另有奇遇。”
从云缝中洒落而下的月光照亮了男人的半张脸,沈娴忽然发现拦住自己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但他的话听起来中气十足,气息也绵长平稳,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一个猜测渐渐浮上沈娴心头,她试探着问道:“你是……虎贲中郎将,王越?”
“我是。”老者点点头,手中的长剑微微一抖,反射出一缕月色的清光:“你是谁?”
看着浑身戒备的老者,沈娴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于是她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面对老人瞬间睁圆的眼睛,沈娴淡淡地说道:“王大人,我觉得你可能知道我是谁。”
“公主?”王越低呼道:“您怎么在这儿?”
沈娴挑眉:“王大人,您不是该称呼我为太尉大人么?公主是什么?我可不敢当。”
王越却没搭理沈娴若有若无的讽刺,他收起长剑,疾步走近,在距离沈娴还有几米远的安全距离时停了下来:“您来这里……是来看陛下的?”
“或许我是来杀他的呢。”沈娴无所谓地说道:“王大人,若无事我就走了,都要三更天了,您老不睡觉,我还得休息呢。”
沈娴说完,转身就走,似乎完全不介意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王越。盯着沈娴纤细窈窕的背影,王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他低声道:“既然您来了,倒不妨见一见陛下。”
沈娴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只轻轻笑了一声:“我见他做什么?等着他将我以擅闯宫闱的罪名拽起来革职查办吗?关去大牢里?再趁机下点什么毒|药?”
“不过他可晚了一步,”沈娴慢腾腾地转过身看着王越:“我后继有人了,他杀了我也没用。”
王越皱起眉头:“公主——”
“这里没有公主,”沈娴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王大人,您为何如此执着?”
王越看着沈娴默默不语,他比刘协要清楚一件事情,沈娴在乎公主的身份,和不在乎公主的身份,这当中的区别大了去了。
如果沈娴想要公主的名号,那一切还不算太坏,至少她还承认自己是刘协的亲姐姐,刘协还能指望着她帮忙攘除奸雄。然而当沈娴对于公主的名号毫不在意的时候,就说明她已经彻底不在乎自己究竟是谁的女儿、身体里留着怎样的血液了。没有了亲缘关系束缚,坐拥一半江山、执掌天下兵马的沈娴和其他狼子野心的诸侯完全没有差别,等打败袁绍统一天下后,她想要起兵造|反也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的事情。
但王越完全没法开口说服沈娴,因为他知道,是刘协一步一步毫不留恋地把这个姐姐推远的。
“今夜老夫就当没见过你。”王越忽然说道:“刘大人请吧。”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希望王大人能帮我解答。”王越让沈娴走,沈娴却忽然不想走了,她转着狼毫笔,漫不经心地说道:“史阿究竟是谁的人?陛下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王越略微不解:“他是杨司空送到我府上来的,自幼跟随老夫学习剑法,老夫见他有天分,就将他收为亲传徒弟,准备在百年之后将中郎将的位置传给他。”
“怎么,他得罪王大人了吗?”
史阿是杨彪的人?沈娴愣住了,她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