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看了眼表,还有十几分钟可以聊。
他想了又想,还是站了起来。
“先走了,下个月再来看您。”
“……保重身体。”
温健武随着站了起来,目送他离开。
再回到车上,温郁靠着后座皮革椅背,长长松了一口气。
蒋南之透过后视镜看他的样子,像是端详一个极脆弱又坚强的矛盾体。
“火锅吃哪家?”
“簋街那家,走。”
这一路从大兴又开回二环路东直门,温郁一路看着外面,没怎么说话。
蒋南之被他闷得开了几次窗户,半晌才道:“听说学音乐的感情更丰富一点,你现在是怎么个感情?”
她不是知心姐姐那种类型,但又怕这弟弟自闭到傻掉。
“我啊,”温郁认真想了想:“我没感觉。”
“怎么会没感觉?”蒋南之留神着立交桥到底该往哪边拐,不假思索道:“你看看哪个去探病探亲的,不是哭得稀里哗啦,你妈当时淋巴癌确诊的时候,你都没什么反应。”
“那能是没反应吗?”温郁反问道:“你碰见一镜子碎了,第一反应是什么?”
蒋南之愣了下,试探着回答:“去找胶布?”
“是躲开啊。”温郁看着她:“你可以这么理解,我正吃着火锅拉着琴,突然间,我身边的镜子砰砰砰砰全炸了,四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换成是你,你是先哭还是先躲开?”
他人就在灾难现场站着,所有情绪尽数躲远,看起来像是毫发无损。
连他自己也觉得,好像这一路走过来,是没受什么伤。
蒋南之哑然许久,想了个朴素的办法。
“你今天看着心情不好,咱们吃全辣吧。”
两人真跑到一家重庆火锅店里,要了几份毛肚鸭血黄喉虾滑,以及红得跟喷血一样的牛油鲜辣锅。
蒋南之朴素安慰人的时候不算仗义,看见锅底脸都绿了,主动把漏勺往他那边递。
“你是弟弟,你先吃。”
“你是人吗?”温郁拿着火锅勺脸也绿了:“要不咱跟服务员说一声,换个番茄鸳鸯锅?”
“先生,那可不行啊,”一口四川话的服务员情深意切道:“这是我们店最正宗的牛油锅了,您尝一口,就一口,不好吃我自己出钱给您换!”
姐弟两直直看了几眼锅里翻滚的长尖椒,又看向那个服务员。
“您看我们老重庆火锅店的招牌,”服务员把菜单亮了出来:“鲜香烫辣,包您满意!”
温郁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捞了一筷子牛肚,料都没敢再蘸,吹凉了放在口里。
眼泪登时就不听话地哗哗往下流,鼻涕勉强还能收的住。
“好吃……姐,你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