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取出一套便装让她换上,替她理好腰上的束带,&ldo;上次令晴衣久候了,这次特地选了一段略短的道经,待德妃娘娘听完,我便提前告退了。&rdo;
左晴衣已经不是头一次随沈曼青出宫,依然觉得处处别致,隔着轿帘喜孜孜的张望。&ldo;难怪大哥二哥都不愿入宫,还是外边有趣。&rdo;
沈曼青婉颜含笑,&ldo;这本与礼不合,让他们知道定会责怪我了。&rdo;
左晴衣立时道,&ldo;沈姐姐是好心才携我出来开一开眼,我怎会说出去,绝不让旁人知晓。&rdo;
沈曼青相处下来,已然深谙她的兴趣,待马车行至一间牌楼外,&ldo;你不是喜欢各色纸宣?前几日我瞧这里又有了新样式,据说是南边流传过来的雅色笺,有深红、明huáng、深青、浅绿、浅云等十色,别有韵致。本想替你捎进宫,又怕不合喜欢,不如让你自己挑。&rdo;
左晴衣听得明眸晶亮,兴致勃勃,挽着沈曼青的臂膀,&ldo;好姐姐,等选了笺纸我们一人一份,用来写短诗再好不过。&rdo;
沈曼青携她入楼选了笺纸,挑了几管láng毫,接着去逛画坊、胭粉铺子等,左晴衣对各种东西都怀着无限新鲜,买了几枚珠花,一环手串,虽然不及宫中的精致,胜在样式奇巧,甚至还替淑妃挑了两包茶叶,各种欢喜。
最后入了酒楼,左晴衣尝了几味招牌鲜脍,试了一点酒,忍不住道,&ldo;人都说宫中是最好的,可在我瞧来,市井着实比宫中多了无尽乐趣。&rdo;
沈曼青移开她面前的酒盏,浅笑道,&ldo;可不能再饮,若是娘娘闻到,下次休想出来了。&rdo;
左晴衣略为遗憾,仍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ldo;沈姐姐可见过我大哥饮酒?&rdo;
沈曼青应道,&ldo;从吐火罗归来的庆功宴酎过几杯,左公子饮得不多。&rdo;
&ldo;大哥平素到底喜欢什么?&rdo;左晴衣颇为苦恼,被这个问题困扰已久,&ldo;我也想给他挑几样东西,实在不知他爱什么,像二哥就容易多了,只要挑与武学与兵器相关的就好。&rdo;
这是将沈曼青也问住了,她从头细思了一遍,竟想不出左卿辞的喜好。&ldo;或者买几本少见的古籍?&rdo;
左晴衣能想出的也仅是如此,便转了话题,&ldo;在沈姐姐看来,我大哥是个怎样的人?&rdo;
沈曼青中肯的评述,&ldo;左公子是个温文有礼的君子,遇事不惊,待人宽和,从未说过一句重话。&rdo;
左晴衣深有同感,&ldo;沈姐姐性子也好,若是你们在一起,必定举案齐眉,从来不会争吵。&rdo;
沈曼青被说得红了脸,&ldo;晴衣胡说些什么,瞧我下次还带不带你出宫。&rdo;
左晴衣笑嘻嘻替她挑了一片鱼脍,&ldo;好姐姐,是我错啦,我二哥说喜欢大哥的淑媛极多,不过他好静不爱出宅,更不沾惹红粉韵事,将来成婚了必是宜室宜家。&rdo;
沈曼青一口茶全呛在嗓子里,气笑皆非,重重的拧了她一把。
一番笑闹过后,左晴衣敛了神色,泛起一丝低怅,&ldo;宫里瞧着人多,其实冷qíng的很,我真想和大哥二哥同席共餐,可他们几个月才能进宫一次,最多留半个时辰,说几句话罢了。&rdo;
沈曼青柔和的劝慰,&ldo;他们时常探望,也是牵挂你。&rdo;
&ldo;我自小寄在宫中,娘娘对我极好,然而至亲远离,没见过几次父亲,更不提大哥,唯有二哥时常探望。直到我跌伤了腰,大哥持着父亲的信物入宫,我才头一回见他。&rdo;晴衣有点伤感,忍着鼻酸道,&ldo;不怕沈姐姐笑话,那时宫中风言风语难听的很,我也瘫了,直想死了算了,就是怕娘娘伤心。没想到大哥原来这样好,觅了方子让我重新站起来,又为我远赴吐火罗,幸好沈姐姐护着他平安归来,没让蛮人伤了他。&rdo;
明眸盈着一抹泪意,左晴衣说着又笑了,&ldo;后来我才知道二哥也置了气,拔拳打了几个在军中口舌生疮的世家子,受了好一顿责罚。&rdo;
沈曼青触动身世,神色黯了一瞬,随即恢复了自然,&ldo;有这样的兄长真是福气,不过为何一家人至今依然分散,左公子长居别业,难道不打算回府?&rdo;
说起这个,左晴衣也不太明白,&ldo;二哥几次想接他回去,还让我帮着劝,可大哥只是笑。&rdo;
沈曼青试探道,&ldo;晴衣可知左公子当年为何会离家?&rdo;
这次左晴衣真答不出来了,略带苦恼的支颐,&ldo;听说是被人劫走了,又似乎不像,大哥从不提自己的事,我也不敢问父亲。&rdo;
沈曼青些微的失望,那个人看似一泓清溪,却无法窥底,然而仍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自回沈府半载,追慕者无数,其中泰半是轻浮的世家子为猎奇求欢而来,门第相当的俊彦不多。唯有他,无论人品风仪、家世年岁均是相宜,更何况还有承袭爵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