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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这时一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努力想缓和气氛地问&ldo;对了，琴老板，你说你的真名叫什么?&rdo;

琴茶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ldo;何…何栓子…&rdo;

两个人的脸色变化比川剧的变脸还要精彩，琴茶见一郎整张脸憋得扭曲，忍不住说&ldo;行了，你想笑就笑吧。&rdo;

一郎用日语柔软的语调道了声对不起，立马崩不住放声大笑起来&ldo;哈哈哈哈哈哈，何栓子，栓子…和琴茶，差别太大了吧。&rdo;

琴茶无奈地揉了揉眉头，早知道一郎笑得这么夸张自己就不提这档子事儿了。

一郎笑着抹了把眼泪&ldo;琴老板，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不会是栓子吧。&rdo;

琴茶喝了很多一郎带来的日本酒，他酒量不太好，很快就醉了。醉意汹涌让他总依稀觉得一郎很像少年时期的生颐，爱笑，笑起来声音很大，很爱说话，叽叽喳喳没个完…

酒精一点点把他吞噬，让他总恍惚那些旧时光。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了笑&ldo;叫兔儿也行。&rdo;

&ldo;兔儿&rdo;一郎也笑起来&ldo;好名字，兔儿，我知道，嫦娥奔月，身边有只兔儿。&rdo;

琴茶点点头&ldo;是那只兔儿。&rdo;

一郎又把酒倒满&ldo;在月亮上的…兔儿…月亮是好月亮，你们中国人，我明白的，美好的事物，都叫花好月圆，明月芦花…&rdo;

琴茶笑了，眼泪突然涌了出来&ldo;好一个花好月圆，好一个明月芦花，洪生颐，我好想你…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你什么时候回来?&rdo;

他在泪光氤氲中抬头，看到一郎的脸上也满是泪痕，他笑了一下，坐到一郎旁边&ldo;哭什么，你想家了?&rdo;一郎点点头&ldo;有点&rdo;他看了一眼琴茶，帮他把被泪水粘在脸上的头发取开，说道&ldo;你好像一个人。&rdo;

琴茶愣住，悄声道&ldo;你也好像一个人。&rdo;

&ldo;兔儿，新年快乐。&rdo;一郎顺势躺在琴茶怀里，用别扭的中国话说。

&ldo;新年快乐，大吉大利。&rdo;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偏差，琴茶觉得躺在自己怀里的就是十六岁那年的生颐。

桂川新年因为一郎的不请自来而无比平淡冷清，但是除夕夜，桂川还是包了饺子，买不到肉和新鲜的白菜了，饺子只有很小的馅儿，但琴茶尽了力不让孩子们失望。

琴茶端了饺子进东屋，那个康复的差不多了，脸色渐渐红润了些，他早想走了，琴茶怕他出去有危险，执意让他等过了年再走。

那个咬了一口饺子，脸色一变，定定地看着琴茶&ldo;你是…洪家的人?&rdo;

&ldo;什么?&rdo;琴茶没反应过来。

&ldo;少爷!&rdo;那人叫了一声，&ldo;扑通&rdo;就跪在了地上。

&ldo;快起来，我不是洪家的人。&rdo;琴茶连忙把那人扶起来。

&ldo;不，这饺子就是洪家的做法，我们家三代都是洪家的仆人，这种做法我最清楚!&rdo;

&ldo;我真不是洪家的人，你连自己主子都不认得吗?&rdo;

&ldo;我是帮洪家拉货的，只知道洪家有三个少爷，但是没有打过照面。洪家是我的恩人，一二九运动后，我看到招兵的告示，我去找老爷，求他放我去参军。没想到老爷非常支持我，给了我不少钱让我路上用…还好，我杀了不少鬼子，我没有让他失望。后来我听说，洪家的小少爷也去参军了，能遇上洪家这样的人，是我这辈子的福气，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当牛做马去报答他们!&rdo;

琴茶站在原地，高高在上的少爷可以奔赴沙场，平时低眉顺眼的仆人也能冲到前线去。可自己呢，自己还是唱着戏，唱着那些儿女情长的故事。他总是自欺欺人地想，他只要能唱戏就好了，别的他都不在意。

可是，台下坐的是马褂和旗袍，还是和服和木屐，感觉能一样吗?

他还是想要以前的北平，想要作揖而不是鞠躬，想要油条焦圈而不是生鱼片，想要以前和生颐的日子。

他突然也无比剧烈地渴望北平能收复。

此时，一个伙计又风风火火跑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伙计贴在他耳边低声道&ldo;班主，那个日本人又来了。&rdo;

琴茶点点头&ldo;知道了&rdo;他对那个说&ldo;你先好好休息吧，什么事都不要太急。&rdo;

琴茶出门去，一郎站在门边，看琴茶朝他点点头，才走进来。&ldo;外面冷，进屋吧。&rdo;经历了新年的那天晚上，琴茶对一郎不但没有厌恶感了，反而生出一种爱怜和同情来，他总觉得一郎是个心里有事的人，就像自己一样。

一郎跟在琴茶身后，哼出点什么，琴茶一听便笑了&ldo;《龙凤呈祥》?谁教你的?&rdo;一郎也笑着挠挠头&ldo;听你唱了一出，就记住了一点。&rdo;

琴茶含笑点点头&ldo;你从我这偷了手艺，是不是也得教我些什么?&rdo;

一郎乐了，蹦蹦跳跳走到琴茶面前&ldo;你想学什么?歌舞伎吗?&rdo;

琴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一眼一郎的腰间，很认真地说&ldo;教我用枪吧。&rdo;

过了一上午，琴茶还在院里练习，一郎抱着肩在旁边看着，称赞道&ldo;你枪法很准啊，兔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