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堂的赌坊,在一个古朴的庭院之中,没有寻常赌坊中的吵闹呼喝,因为赌徒们都分散在各个雅间,看热闹起哄的人很少。
邱老板转入廊间,在一扇门前站定,示意董飞卿、蒋徽进门,自己则踱步到别处。
房内没掌灯,看起来很狭窄,关上门后,黑漆漆的。蒋徽扯了扯董飞卿的衣袖,以眼神表示不解。
董飞卿微笑,指了指一面墙壁上的窗户。
是一尺见方的格子窗,格子细密。站在窗前,可以清晰地看到隔壁房内的情形,只要不点灯,那边的人不是太警觉的话,便不会发现这边有人窥视。
蒋徽明白过来,无声地笑了笑,她站在窗前,凝眸望去。
有几个人围坐在桌前赌骰子大小,据她所知,这是最容易见输赢的玩儿法。
蒋国槐的位置,在她斜对面,表情紧张,面色很差。
该是输了不少吧?
她侧头端详着,没看出他有什么变化,或者是以前就没认真打量过的缘故。
这人在她眼中,无能、窝里横。
她执意退亲、离开家门那一阵,他指着她的鼻子说:“要不是看在程家和叶先生以往待你不薄的情分上,我便将你活活打死!”
她看得愈发清楚的,是一个无能的男人的懦弱、狼狈、贪婪。
在强权面前懦弱,在世事面前狼狈,在钱财面前贪婪。
对他,她印象深刻的是三件事:续弦、生子、赚银钱。前两样做到了,最后一样总是差强人意。
没什么可憎恶的。不值当。
看着蒋国槐连输三把,蒋徽牵了牵唇,转身出门。
“他以前就常来。”董飞卿对她说,“谭孝文也是。我看着他们不顺眼,自然怎么顺手怎么收拾。”这是两家现成的软肋。
他不出手,蒋家长房也没好果子吃,势必成为丁家、谭家的出气筒。而丁家和谭家,则会成为言官一半年之内弹劾打压的对象。
当然,他出手,会加速三家衰败的速度。
这时候的谭孝文,正在和几名少年推牌九,亦是面色奇差。蒋徽扫了他两眼,便懒得再看,提议离开。
邱老板再三挽留。
“这种地方,我坐不住,在外面算是不喝酒。”董飞卿道,“改日吧,找个清净的地儿,跟你多喝几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酉时前后,两人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