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萍总算由危转安,脱离了生命危险。
林蔓放下了心,好像千金的重负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ldo;姆妈哪能了!&rdo;
&ldo;我的婆婆呀!你怎么就走了啊!&rdo;
时近午夜,林蔓坐在手术室外,等到了一脸悲戚的张振业和宋招娣。他们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而林蔓垂头丧气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以为白秀萍已经油尽灯灭,撒手人寰。
林蔓抬起头,深了一口气,看向张振业和宋招娣。张振业的眼眶微红,看来是惺惺做态中,还尚有一两分真心的难过。而宋招娣则就是干嚎了,眼角不但没半点泪花,嚎到高音处,还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笑容。辉辉一脸懵懂,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蔓嗤得笑了:&ldo;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外婆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再好好休养半年,外婆能跟以前一样硬朗,恐怕再活个二三十年也不成问题。&rdo;
宋招娣面色凝滞。当意识到好不容易就要到手的东西飞了,她缓过神来,气得指着林蔓的鼻子骂道:&ldo;你他妈管什么闲事!&rdo;
辉辉不解母亲气从何来,摇了下宋招娣的手:&ldo;姆妈,奶奶病好了不是好事吗?你气什么?&rdo;
啪!
宋招娣反手一个巴掌打在辉辉脸上:&ldo;她一个老不死,活那么久干什么!浪费钱又浪费粮食。&rdo;
第85章借刀一更
辉辉冷不防地挨了一巴掌,转身扑进张振业怀里,嚎啕大哭。
张振业边哄辉辉,边劝宋招娣道:&ldo;姆妈没事了就好,你气什么?&rdo;
三个月前,宋招娣从工友处听来消息。有人家的公婆先后去世,房子就变成了他们家独住。原来塞得满满的空间突然宽敞了不少,别提有多舒服了。
宋招娣听动了心,也起了念头。于是,趁着大哥张兴国不在家,她故意处处找何梅不自在。何梅是个直肠子,一点就着,没三两次,就带着丽丽回娘家了。接着,赶上白秀萍生病,她便故意扣了老太太的梯己,不让老太太去看病。她估摸着老太太年纪大了,苦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人一走,房子里就剩了她一家三口,宽敞自在。这样,娘家人想什么时候来住,就什么时候来住。她是房子的女主人,她说了算。
宋招娣眼看着白秀萍熬得就剩下一口气,以为就要大功告成了,哪成想林蔓竟突然冒出来,将老太太从鬼门关处又拉了回来,这怎么能让她不生气!
宋招娣狠白了张振业一眼:&ldo;没用的东西!&rdo;
宋招娣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经过张振业身侧时,忍不住又加了一句道:&ldo;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们爷俩,你们这两个白眼狼,白给你们操心了。&rdo;
说罢,宋招娣不由分说,拉扯着辉辉走了,留下张振业一个人留在原地,讪讪地笑。
林蔓以审视的目光看张振业。从表面上看,张振业好似有些文质彬彬的懦弱,没甚火气,可是林蔓又没法忽视他眼中偶尔透露的心机,这显然是个有城府的男人。
张振业好言向林蔓解释:&ldo;别怪你小舅妈,这些日子,我们厂里事太多,在照顾你外婆上,确实有些疏忽了。&rdo;
林蔓冷冷地笑:&ldo;你们就那么忙?连给外婆一口饭的时间都没有?&rdo;
张振业不语,心虚地低下头。
林蔓再不与张振业多语。张振业到底是白秀萍的儿子,要教训他,还轮不到她这个做侄女的。她只是要让张振业心里明白,白秀萍不是完全没有人管,但凡他记着这一点,也就行了。
林蔓领着张振业去病房。其实白秀萍一早被推出了手术室,现在正躺在病房区的大通铺床位上。
一间偌大的病房里,左边一排十几张床铺,右边亦是一排十几张床铺。床与床之间没有帘子相隔。每张病床边都有一张到两张椅子。陪床的人皆坐在椅子上,或倚或靠,无不是疲惫不堪。
凌晨时分,漆黑一片的病房里静悄悄,林蔓和张振业轻手轻脚地走到白秀萍床边。白秀萍似是察觉到有人来,微微地睁开了眼。她见来人是林蔓和张振业,便又合上了眼,继续睡下。
林蔓陪在白秀萍床边,单手支着额头,昏昏沉沉地闭目养神。
张振业轻声地退出了病房。当天光亮起时,他才回来,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瓶。
白秀萍醒了,林蔓扶她坐起来。
&ldo;小蔓,等下你回去睡会儿!&rdo;白秀萍看见林蔓顶着两个黑眼圈,委实心疼。
张振业从保温瓶里盛出一碗汤,双手端给白秀萍:&ldo;是啊!小蔓,这里有我陪着,你先回去休息!&rdo;
林蔓连续几天没有睡好,确实有些熬不住了。于是,她叮嘱了张振业几声医生的交代,回家睡觉。
宋招娣上班,辉辉上学。家里没有人,林蔓乐得清净。她照旧爬上阁楼,从木头箱里拿出被褥。随便一铺,她关上昏黄的灯泡,倒在锦缎面的枕头上。只片刻的功夫,就睡熟了。
在梦里,林蔓老是听见&ldo;咿咿呀呀&rdo;的二胡声,时而混着吴音念唱,时而伴着戏文里的弹词。酣梦香沉,她一觉睡到下午。直到耀目的阳光透过天井,直射到堂屋门槛,又照到阁楼的边缘时,她才懒洋洋地醒来。
橱柜里有剩下的稀饭和咸蛋。林蔓稍稍吃了些,便赶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