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国那边本就因玉楼公主一案与我大庸起了嫌隙,眼看着就要和解,也是翼王动了手脚,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换言之,这一切皆是翼王的手笔。
他篡位失败,但他早早就给他们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足够他们焦头烂额。
若是篡位成功,这些事情也会发生,但足够的外部压力会让朝臣们忘记翼王的父亲曾是反贼,之后卫骁收复西北,翼王再解决磊国,他这皇位基本就算坐稳了。
这等心机,顾浮甘拜下风。
只是顾浮不懂:“陛下叫我入宫是什么意思?让我去顶替卫骁?陛下不怕我暴露身份吗?”
傅砚睁开眼,淡淡道:“他需要你占住北境军统帅的位置。就像当初,英王需要陛下占住太子位,免得让宸王或翊王夺去一样。”
顾浮瞬间领会了傅砚话中的意思。
北境这个地方,确实比较特殊,它不像西面临海,水陆分割,也不像东边富庶,因人口稠密地域划分极为细致,各地之间能相互制衡,更不像南边地貌崎岖,用兵贵精不贵多。
北境地形开阔,又有各大部族虎视眈眈,是战火不休的苦寒之地,也因此,北境军人数众多,管辖范围远比其他三境要大,且影响力也不是其他三境的边境军所能比的。
如今西北出了状况,北境军又需要新的统帅来接手,待西北平定,多半会把西北再次纳入北境之中,这意味着北境的范围又扩大了。
这么一块地方,陛下绝不可能将它轻易交出去。
有卫骁和翼王谋逆在先,北境军里哪些人是干净的还需要细细去筛,所以目前最便捷可靠的办法就是让朝廷从中央派人。
可现成的将帅基本都与京城的世家大族挂钩,例如镇南将军府一系,便出自贺州林氏。
陛下吃够了世家大族的苦头,对他们十分防备。
这么一来,曾担任过北境军统帅的顾浮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且顾浮在北境“死”过一回,过去一年,她在北境一带早已被神化,成了类似“白月光”一样的存在,让她去执掌北境,收复西北,最合适不过。
皇帝曾将顾浮急召回京,主要是担心顾浮暴露身份,对北境的安稳以及朝廷用人造成影响,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比起顾浮是女子带来的影响,将北境控制住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但顾浮还是不明白:“那也不必特地叫我入宫。”
只要说北境军前统帅还活着,直接让顾浮去北境就好了,不必专门让她入宫,毕竟犀山一行,有不少官员见过她的容貌。
傅砚从顾浮身上起来,像是怕顾浮不高兴,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这是我的意思。”
顾浮愣住。
傅砚说:“你们还在犀山的时候,我给陛下写了封信,我问他,要是让你去北境收拾烂摊子,能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带着兵出城。”
傅砚在顾浮面前说得软乎乎的,还“能不能”,可在信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正事上对皇帝表达出近乎强硬的态度。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个。”傅砚抓住顾浮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说:“可我在意,哪怕不能让后世的人都记得,但至少现在的人会知道,拥有这番功绩的人不是死后无迹可寻,连祖籍都含混不清的忠顺侯,是你顾浮。”
而且傅砚想得很周到:“你放心,消息短时间内不会传到北境去,也不会影响你接手北境。”
傅砚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看顾浮的眼睛,漂亮的眉眼低垂着,淡漠中隐隐透出些许委屈,顾浮知道,傅砚是在替她委屈。
顾浮抬起另一只手,环着傅砚的脖颈把人拉过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问:“谁说我不在意这个?”
傅砚抬眼,对上顾浮含笑的双眸,她说:“原先觉得太麻烦,没有必要,可你愿意为我去争,我很开心。”
勾起的唇角近在咫尺,傅砚凑上去,吻住了顾浮的唇,顾浮温柔地回应他,深刻而又细致,仿佛要将其融到骨子里。
入到宫中,接引的太监将她们引去紫宸殿,殿内文臣武将齐聚,顾浮入内时,正听到兵部尚书在和林翰海争吵。
听内容,应该是在军需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顾浮的出现让众人感到意外,而顾浮到来后,将北境战事压下不提的皇帝终于说起了北境。
有官员提到林翰海的儿子林毅就在北境军,认为可以先委以重任,具体事宜待夺回西北三城再议。
林翰海不觉得林毅能担此重任,遂看向顾浮。
众人奇怪,也都跟着看了过去,就听见顾浮说:“北境军排外,历来的北境军统领俱都是从北境军内部提拔的,少将军背靠镇南将军府,恐怕无法让北境军彻底顺服。“
顾浮用上了自己在北境说话时的语气,乍一听去雌雄莫辨。
众人惊疑不定,有人想叱问她一个女子,为何要在这里插嘴议论朝政,然而顾浮一眼望去,不加遮掩的气场叫那人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般,生生将话语给吞了回去。
另有一人看出端倪,也不与顾浮辩驳,而是提出了另外的人选:“赤尧军统领郭兼,本就是从北境而来,计诡且尚谋,不失为最佳人选。”
顾浮听得嘴角直抽,痞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郭兼文官出身,让他随军一个月都能要了他的命,你让他领着赤尧军,在皇城内外走走还行,你让他去北境带兵打仗?放过他吧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