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时光明明已经向前迈出了很远,然而仿佛又兜兜转转,仅在周围转了个圈,如今又回到原地。想不到,晚上竟然是萧川亲自开车,南谨只好跟着坐进副驾驶座。他的车已经换了,不再是从前那辆,可他开车的习惯并没有变。车里没有音乐,也没有广播,夏季车内空调恒定在十九度,冷气从风口无声地吹出来,落在皮肤上隐隐生寒。大概是体质的关系,南谨从小就怕冷,以前坐进他的车里,第一件事便是去调高空调温度。如今当然不能再这样做,南谨下意识地环抱住手臂,又用眼角余光瞥向左侧,只见萧川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极专注地在开车。前方堵成一团,每辆车都在以极缓慢的时速向前移动。南谨望着窗外,刹那间有些恍惚,仿佛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而她就这样被禁锢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漂漂浮浮,最终不知会被送到哪里去。还是萧川的声音唤醒了她,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就听见萧川在问:&ldo;你住在哪里?&rdo;她报了地址,便再次缄口不言。萧川转头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似乎是随口问:&ldo;你觉得冷?&rdo;&ldo;还好。&rdo;她怔了怔,边说边放下双手,十指交握在身前。萧川又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将温度升高了两度,又顺手调小了风量。前方十字路口是一个漫长的红灯,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南谨只觉得如坐针毡。她太了解萧川了,这个男人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事。所以,当他提出要送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心惊ròu跳,可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只因为他太敏锐,任何的过激反应,在他眼里都会变成明显的漏洞。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好拿沉默作为防守的武器。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这一路上萧川跟她一样沉默,似乎始终都在专注地开着车,又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冷峻的眉目间有隐约的倦色。直到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住,他才说:&ldo;到了。&rdo;南谨习惯性地从包里先翻找出钥匙,才转头说:&ldo;谢谢。&rdo;&ldo;不客气。&rdo;他看了看她。车子停靠的地方恰好没有路灯,车内外光线均是昏暗的,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仍觉得那双眼睛又深又亮,仿佛穿透了她的表相,看到更深的地方去。她隐隐有些担忧,但也能只能若无其事地道了句&ldo;晚安&rdo;。&ldo;嗯。&rdo;萧川低低地应了一句。南谨推门下车的时候,他仍半侧着身子,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如同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一样,她的背影还是像极了秦淮。就连她微微低头时露出的那一截颈后的曲线,也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想起秦淮。萧川觉得可笑,在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只有这个女人会令他像走火入魔了一般,屡屡接近丧失理智的边缘。而更糟糕的还是心口的痛楚,那种尖锐的心悸感正像潮水般一阵阵侵袭而来,引发剧烈的、刺骨的疼痛。他变了脸色,下意识地伸手按住胸口。这样熟悉的悸痛,已经很多年没有发作过。可是,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这几年表面上相安无事,仅仅是因为刻意不去想起。如今见到了南谨,只是见到了一个肖似的身影、一个熟悉的小动作,就立刻崩溃瓦解。花。霏。雪。整。理这时的南谨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外,却没听见背后的引擎声。她不由得回头望过去,只见那辆漆黑的轿车仍静静地停在路边,若不是那两盏雪亮的车灯,它便几乎都要融进夜色里。迎着车头强烈的灯光,她看不清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只是直觉不太对劲。犹豫了几秒钟,她终究还是鬼使神差般地调头走回去。深色的车窗缓缓降下来,她收回轻轻叩击的手,看见萧川正仰靠在椅背里急促地喘息。她不禁惊了一下,皱起眉问:&ldo;你怎么了?&rdo;萧川紧抿着唇并不说话,又或许是此时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就连唇角都是白的。南谨眼尖,立刻注意到他紧紧按住心口的动作,似乎那里便是一切痛苦的来源。她大惊失色,其实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一把拉开车门,微微倾身探进去:&ldo;你到底怎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