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邵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别墅里一进门就开始忙碌的人,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苏沫还时不时的问他平时都吃些什么,他也是答得有一句每一句,冷峻的脸上倒多了一丝难得的柔和,空荡荡的房子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家的味道。
把头往后仰,邵深让自己整个人都靠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几年前发生的种种似乎还历历在目。
飞机失事,他动用了所有的势力,找了世界上顶尖的医生,却还是失去了他打算共度一生的女人。那段时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候,扔下庞大的邵氏集团,每天都醉生梦死,直到李添领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到他的面前。
邵深的脸色又缓和了些,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的苏沫,瘦瘦小小的,双手插腰,十分不屑的看着他半天,吐出了一句,“你这个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替姐姐照顾好我。”
惊愕,疑惑,酒精的麻醉作用,所有的情绪都夹揉在一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知道把眉毛紧紧地皱到一块,示意自己很不高兴了。
就这样对视了许久,一双凉凉的手,慢慢的把他的眉头抚平,伸出手缓缓的环住了他,吐在他耳边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邵深姐夫乖,不伤心了。你看小沫比你更惨,没了爸爸,没了妈妈,还没有了姐姐。”
揭开自己还鲜血淋淋的伤疤来安慰别人,世界上最笨拙的安慰方式,却对他奏效了。那一次,他哭了,抱着一个13岁的小女孩哭的忘乎所以,好像要把所有的痛苦、后悔,全部都哭出来。
苏薇临终前的嘱托,满脸苍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一个人,只剩她一个人了,我要她好好的。”所以,这个半路插进来的小人儿苏沫,便成了他唯一的软肋,唯一的在乎。除了责任、还有同情甚至些些的好奇。
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照顾,他给苏沫的什么都是最好的,苏沫一句话,他可以推掉所有的事情,陪她去游乐场玩一整天,看着她笑,他就觉得额外的安心,他很享受这种被人依赖的味道,看着她长得大,他甚至觉得苏沫如果愿意,他就愿意让她这样依靠一辈子。
直到苏沫十五岁那年,他二十七,一天晚上他回到家,推开门就闻到了刺鼻的酒味,接着就看到了桌上只剩下半瓶的美国威士忌,以及满面通红倒在沙发上的苏沫,他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把拉起倒在沙发上的人,“别的不学好,倒是学会喝酒了?对的起你姐吗?”
怀里的人,一把推开他,站都站不稳了,还伸出手,摇摇晃晃的指着他,“别的不学好,倒是学会找女人了?你对得起我姐吗?”
听到这个答案,闻着自己身上有些重的香水味,邵深有些苦笑不已,“小沫,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邵深无奈的摇了摇头,干嘛和一个小孩子解释这些,打横抱起已经站不稳的人就往房里走,“小沫,下次不许喝酒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弯下腰,刚刚要放下的手被死死的抱住,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手上,怀里的人似乎又重了些,应该是在长身体了,邵深轻咳了声,小声的唤着怀里的人,“小沫乖,好好睡一觉就……”
话还没有说完,黑暗中就有什么东西贴上了他的唇,软软的,凉凉的,少女独有的清新气息带着丝丝醉人的酒香扑面而来,柔软的舌尖伸出来,在他的唇上小心的滑行着,就像是触电一般,邵深赶紧松开了手,怀里的人就掉到了床上。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没了轻重,也不知那样一摔,床上的人有没有摔疼,俯下身凑近苏沫,却听见她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念念有词。
“我不要,邵深不要找别的女人,小沫心里酸酸的,不开心。”床上的人说完之后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不再有反应,只剩下他一个人呆愣的站在黑暗中许久许久。
当天晚上,他便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送苏沫出国留学,那是唯一一次自己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来,执意把她送出了国,不管她那天哭得多么惊天动地,他都头也没回。
他自己都不知道她会乖乖在国外呆几年,三年他忍住,帮她打理好那边的一切,就屏蔽掉了和她有关的一切,她的信件他都略过,信息都不回,电话也不接,最后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他也没有给她发一封邮件,打一个电话,问她过得好不好,他要结婚的消息一定,他就猜到了她肯定会知道,也肯定会按捺不住了,到底还是回来了。
“邵深?邵深?”
“嗯?”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小脸,邵深一个侧身坐开了些,动了动僵掉的脖子,才看向苏沫。
“只是想叫你吃饭了,你躲什么?”
“嗯。”跟着苏沫走到了饭桌旁,看着满桌的饭菜,邵深有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嗯,吃吃看,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做。就是三年了,不知道你爱吃的有没有变。”苏沫放下手中的碗,一个劲的给邵深夹着菜。
“小沫,你以后就叫我叔叔吧。”
邵深的话一出,苏沫夹菜的手停了下来,嘴里的饭急急就往下吞,一个不小心就卡在了喉咙口,苏沫一个劲的捶着胸口。
坐在对面的邵深,摇了摇头,挪着椅子坐到了苏沫身边,抬起手轻拍着苏沫的背,“怎么吃饭还和小孩子一样。”
顺过气,苏沫扭头看着邵深就开始笑,“你要我叫你叔叔?哈哈~太好笑了~”
“我大你十二岁,你叫我叔叔哪里不对了?”
苏沫听着邵深一本正经的话,止住了笑,又开始自顾的夹菜吃饭,“邵深,我出国的前一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说了什么?又或者做了什么?”
话题被不动声色的转开,椅子挪开的声音,在地面上划出一声长长的声音,尖利又刺耳,“没有。”
“哦。”
看着苏沫淡定的吃着饭,一语不发,邵深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这小丫头,怎么不咄咄逼人了?不问他当初为什么突然就说要把她送出国,也不问他为什么三年与她断绝所有的联系,“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苏沫一脸茫然的看向邵深,然后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邵深,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好。”
听着邵深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好字,苏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以后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