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垂着头,秀丽无双的面容逐渐呈现出将死之人面上的青白破败之色,似一朵失了水份将要濒死的花。
苏烩怒不可遏地审视着她。
她神情恍惚,双眸怔然:&ldo;从前一直在想……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其……其实……早就已经到头了不是?&rdo;说罢,虚弱地笑了。
未久,苏烩盯着如姬任人宰割的平静目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慢慢松了气力,脸色依旧阴沉沉的,像是布了漫天漫地的黑压压的乌云。
&ldo;你喜欢他?&rdo;
伴随着几声猛烈的咳嗽,女子稍稍缓了过来,她侧身倚着墙壁,似乎丧失了站立的力气,高高的凌云髻早已变得凌乱,青丝瀑一般散下,金步摇歪歪斜斜地挂在头上,半掉不掉的样子。
她头一回如此狼狈,可那个将她宝贝疙瘩似的放在掌心的人,已经不在了。
如姬吐了口血,唇角哆嗦道:&ldo;我,我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呢?&rdo;
有风吹来,夹带着一股子寒意,女子面上呈现出几分古怪,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似是害怕,又似是畏寒。
层层帘帐经风吹拂来回飘荡,与她瑟瑟发抖的白衣白裙相映衬,如丧堂前飘摇的条条白幡,无所归依,无所魂附。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
如姬,不,东陵萱怔怔坐在前尘镜前,显然没有料到最后的这一幕。
&ldo;世人都叫我如姬,你以后只管叫我如姬就好。&rdo;
&ldo;想来想去,我其实一直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等他,我并不晓得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这么久,即使找到了他,他会否还记得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rdo;
&ldo;这样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等他,哪怕等到ju老荷枯,等到天荒地老,我也想这样一直一直等下去……&rdo;
颜卿好像有些明白了如姬的困惑。
她与苏珩之间总是隔着一片纱,隔着一团雾,她当初对苏珩有过亏欠,她以为自己把这份亏欠当成了爱,她以为苏珩其实是不喜欢她的。
四百年来,她醒悟过,悔恨过,或许是因为事实太过痛苦,她一时承受不住这打击,最终选择了忘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可总是有那些含糊的,暧昧的,破碎的记忆在每一个没有苏珩的夜晚悄然浮起,以爱的名义肆意折磨着她,不眠不止,无尽无休。
颜卿看着立在前尘镜前的如姬,看着她将手探向瀑布,看着她缓缓贴在冰冷的瀑布上,就像平日贴在爱人的胸膛上那般,不顾迸溅的水花打湿了她的淡紫裙裳。
&ldo;珩郎……&rdo;
如姬的声音又低又轻,似乎怕是惊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ldo;苏烩说你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在你的眼里,我们是不是都是些跳梁小丑?&rdo;
&ldo;珩郎,你真偏心,你给了他王位,却从没想过给我留下什么……&rdo;
&ldo;珩郎,&rdo;如姬拥着前尘镜,&ldo;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你又怎能不知道?&rdo;
&ldo;珩郎,我好怕,做人的时候我找不到你,如今我做鬼了,可还是找不到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