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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我在那里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安德伍德滔滔不绝的滑稽独白终于让我觉得厌倦。此外，我也不喜欢在人群中推来搡去，不断握手，同时还得当心别把刚买的通俗小说弄掉或是碰坏。我觉得我该去找丹瑟尔和凯莉了，特别是凯莉。

从安德伍德和其他人那里脱身之后，我回到了签到处。晃来晃去的人更多了，有一个孩子穿了一件未来派的连身裤，挎着一条武装带，上面别着把塑料激光枪，眼神迷茫，跟衣服倒是很相配。不过我没有看到一张熟面孔。随后我去了主接待厅，往电梯那里扫了一眼。丹瑟尔和那个灰扑扑的通俗小说画家奥齐&iddot;米克正站在那里，两人手里都抱着一大堆带框的小型油画作品。

我转身走向那边，一部电梯的门开了，拥出一堆人，这时我也正好走到他们旁边。丹瑟尔看到了我，露出灿烂的微笑‐‐带着醉意的散漫微笑。他的眼白血红，看起来像被打伤了一样，呼出的酒气足以熏倒一匹马。

&ldo;嗨，侦探先生。&rdo;他说，&ldo;有什么事吗?&rdo;

&ldo;没有。你去哪里?&rdo;

&ldo;去二楼的画室，帮奥齐布置他的展品。&rdo;

&ldo;是否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想跟你聊聊。&rdo;

米克一边按着电梯按钮等我和丹瑟尔进去，一边透过角质框架眼镜打量着我，眼神明亮锐利。靠近之后看，米克显得脸色棕黄，饱经日晒的皮肤上细小的皱纹纵横交错。常在户外活动的男人都是如此，正如科洛德尼一样。他身上也有一股威士忌酒味，但不及丹瑟尔的一半那么浓重。他的眼神坚定，完全不像丹瑟尔那样迷离。

他说道：&ldo;我觉得昨晚宴会上我们没有见面。我是奥齐&iddot;米克。你是那个侦探，对吧?&rdo;

&ldo;对。&rdo;

&ldo;业内最他妈出色的侦探。&rdo;丹瑟尔又开始用那种让人不耐烦的方式说了起来，&ldo;几年前曾在柏树湾侦破了两起谋杀案，知道吗，奥齐。不一般的侦探先生，错不了。&rdo;

&ldo;很有意思。&rdo;奥齐答道，但语气听起来并非如此。

电梯停在二楼，我们走出电梯，拐进西边的走廊。我对米克说：&ldo;昨晚我看到你和弗兰克&iddot;科洛德尼发生了一点小口角。希望没什么大不了的吧?&rdo;

他耸了耸肩膀：&ldo;我跟弗兰克关系不怎么好。&rdo;

&ldo;什么人能跟那个混账关系好?&rdo;丹瑟尔说，&ldo;过去出版通俗小说时他也从奥齐那里榨钱，跟他压榨作家们的方法一个样。奥齐是通俗小说界最他妈出色的封面画家，画的东西非常漂亮。你记得他的作品吧?&rdo;

&ldo;记得。&rdo;我说。

&ldo;这里有一些。原版。可惜从未获得应有的认可。是吧，奥齐?&rdo;

米克又耸了耸肩：&ldo;我们有人获得过吗?&rdo;

&ldo;我没有，&rdo;丹瑟尔说，&ldo;不过该死的，我也从来不配。&rdo;

画室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屋门没开，门外站着一个保安模样的人。米克给他看了自己的姓名牌，他就让我们进去了。屋里有十来个人，正在安放原创油画、复制作品、覆着塑料膜装了框的封面画、钢笔插画、旧编辑版面、故事画板，以及其他通俗小说画作之类的东西。据大会宣传册称，这些东西都归私人收藏家所有，由他们在这里展出。唯一参会的前通俗小说界画家就是米克。

于是，他得到了一处彰显敬重的展示空间。这地方离门最近，大家一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的作品。他和丹瑟尔在那里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他的大部分作品描画的都是不同动作场面中的西部枪手，充满冲击力。虽然没有西部通俗画家之王艾根霍夫【艾根霍夫（nickegnhofer，1897-1985），十九世纪的美国画家，以擅长描绘西部场景、人物著称。】画得那么好，但也相当不错。他的签名非常有特色：绳索套里写着他的姓氏，在每张作品上都非常显眼。

丹瑟尔问道：&ldo;展览什么时候开始，奥齐?&rdo;

&ldo;一点钟。跟韦德的座谈时间一样。&rdo;

&ldo;应该还有时间再喝两杯，啊哈?&rdo;

&ldo;我觉得没什么不行的。&rdo;米克说道。

我觉得不行，但没这么说。发表戒酒宣言不是我的专长。

&ldo;你先去喝吧，奥齐。&rdo;丹瑟尔说，&ldo;我跟我的侦探兄弟聊完就去找你。&rdo;

我跟米克道了别，随即把丹瑟尔拉到了墙角。&ldo;奥齐可真是个不错的家伙，你知道吗?&rdo;他说着，露出了讽刺的微笑，嘴角松弛湿润，&ldo;喝酒时非常大方。真是大方。&rdo;

&ldo;你今天早上在哪里?跟他在一起?&rdo;

&ldo;是啊。我八点半在大厅里遇到他。我们的房间挨着，真他妈的方便。&rdo;他眯着眼睛看着我，&ldo;你来多久了?&rdo;

&ldo;我十点到的。&rdo;

&ldo;你那时候给我打了个电话?&rdo;

&ldo;嗯。&rdo;

&ldo;我想就是你。我听到电话响了，但等我打开门进屋之后没有接到。&rdo;

&ldo;我昨天晚上也去找过你。&rdo;我说，&ldo;你从宴会上消失之后我就在找你。但你不在屋里。&rdo;

他皱起眉头，显得非常迷茫，喝醉了的人拼命想要记起什么事情时就是这样，&ldo;那是几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