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尊帝……额,不,我是说,秦道长也在这儿?”我又是吃了一惊,黄符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挺惊讶,师父不是和师姑一块儿云游天涯去了吗?”黄符边说边一脸天真的眨巴着眼,我默默叹口气,哎,我说黄道长,您老这修炼道法修炼到这份上那也真心是丧心病狂,你丫的这都二十好几了,怎么连这丫都看不出来,他老人家一个人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平心静气,安抚受伤的小心灵,挽尊帝这不明摆着是被甩了嘛!
我忍不住同情的拍了拍黄符:“得,亏得兄弟你看着了你那可亲可敬的师父还能记住咱,值得嘉奖。“额,其实……”黄符小声凑到我耳边:“我们出来这么久,道观那头的房租一直没付,我怕师父问起来,这才来找兄弟你的……”
“你丫的!”我嘴角一阵抽抽,我抬手向着他那土豆脑袋就拍,亏得哥这么难得大发慈悲、发自内心的赞扬一下你,丫的,不行,我得拿上诺基亚,这玩意儿拍着结实!“别别别!”黄符吓的赶紧一抬手,“其实还有一点!”他冲着我一个劲儿大叫:“是师父让我来找你们的,他说他知道一些事想说,还说一定要让兄弟你一起去。”
好小子,这还敢拿你师父压上哥来了,没门儿!我一抬手,等等,慢着,说时迟那时快,我突然灵光一闪,要说挽尊帝这人,虽说交不起房租,谈不上女朋友,顶多也就能和隔壁的方丈打打八十分。但这都不是重点,人家毕竟是张天师他老人家嫡传弟子,这不靠谱儿的劲儿那都是师传的。虽说黄符这倒霉弟子跟着他老人家就学会了画俩俩钢镚的破符外加开了个阴阳眼,可在高家祖坟时我们也算勉强见过秦道长的功力,好歹是一符单挑一窝僵尸,虽说不乐意,可也不得不承认,咱这一伙儿人对付起一僵尸那都累得慌,可见秦道长算得上个高手。再说了,你看着荒山野岭的,普通人那就是带个gps都找不着的地儿,咱能有这缘分遇上他老人家,恐怕不是偶然。
哼哼,我得意的摸了摸下巴勾起一丝笑容,这肯定是他老人家掐指一算,算着咱们这会儿命运波折,特地代表人家祖师爷来慰问慰问咱们,顺便再把咱身上的蛊毒一解。还有吧,这老人家之间总得找个机会组团搓搓麻将打打牌吧,逢年过节再组个夕阳红旅游团也成哪,他老没准就这么认识过九爷,咱再向他问问信儿,好嘞!我一把勾住黄符:“兄弟,咱走着,见你师父去!”
……
破败的吊脚楼,孤零的立在山头上,四周散布着木片残骸,似乎是将一座小村庄硬生生的撕扯拆散,空留下眼前剩下的这一丝残影。楼前站着个衣着简朴的男人,他见到我们激动的迎上来,却又在半道自顾怯怯的退回了屋里,“就是他了,我……父亲。”黄符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们,父亲两个字在他喉头盘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说出了口,我低低应了声,同眼前昏暗的情景交融的让人有些窒息。
“哦,你们来了啊!”跟着男人踏进屋里,方才进门,就见到大厅秦道长穿了件土豪金色破道袍,脚下拖着双海绵宝宝人字拖自顾自的嗑着瓜子一副江湖骗子气,先前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我猛吸了口气在心里一个劲儿的默念,这丫的不靠谱是师传,师传!
“符啊,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秦道长说的开门见山,他望着黄符攥在手里的护身符:“其实,那个护符是个命结。”,可我们四个却还是齐刷刷的愣住了,他老人家倒也算善解人意:“命结,顾名思义,将命做结,是为了改命。”
“一转眼,竟然就二十年了。”秦道长低声自语,紧紧眯起眸,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严肃:“说句实话,这种事,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不可能相信的。”他慢慢走向黄符,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符,鬼子,不知你听说过吗?”黄符拧了拧眉头:“鬼子,直接说就是阴鬼之子,女子入阴后产子,就成了鬼胎。但鬼子与鬼胎有一点不同,鬼子也可能在孩子生下之时,甚至于之前,母亲就已死去,可生下的孩子却活在阳间,但如此一来,婴儿出生便会带上母亲身上的阴煞之气,阴阳颠倒差错。换句话说,从出生一刻起,就成了天煞孤星,阴煞,孤鸾寡宿。煞局百千个,亡神降临,劫煞皆为祸。”黄符好容易把书背了出来,他小子连头顶都险些冒烟,他松了口气望向秦道长:“可这样出生的孩子,大抵在出生之时,就会因本身阴气毙命,不然也极易早夭,生下后真正能活下来的,恐怕根本没有吧。”
“说的不错。”秦道长满意的点了点头:“鬼子的确不易存活,更别说生在午夜时分阴气极煞之时。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一世当真会有机会见到,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那竟是鬼魂借腹所产下的鬼子。”“这不可能!鬼生鬼胎虽然是常事,可连借生人还魂都是难事,何况是生子,这种事的几率……”黄符咳嗽了一声,他退了两步斜着眼看向挽尊帝小声的碎碎念起来:“师父你丫的买体彩连俩钢镚都没赚到过,怎么可能碰上这种事嘛。”
“咳咳。”秦道长不愧是为了世界和平降妖伏魔、救助百姓辛苦了这么大半辈子,功力到底是摆在那儿。他老人家早已是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夫,他瞪了眼黄符轻声咳嗽了一声,黄符浑身一激灵赶紧没了声儿。
秦道长悄悄凑到黄符耳边,他微微一笑,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里闪耀起些许金光闪烁如财迷般……啊呸,慈父般的光辉,只听他小声说道:“符啊,这些个家常事就不要当着广大人民的面儿说了嘛,为师很没有面子的。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正好,最近为师赌球本来是想赚回点替咱们还请道观的场地费的,结果,哎,你也不是不知道,为师当年急着下山,这算命没学好。再说了,楼主那个坑自己输光了就得了,还非得拉上个垫背的,这不贫道要不是输的连回去坐绿皮车钱的都没了,也不至于到处找地方寄宿嘛……这下好,既然你都摆明说了,正好隔壁师太也催了很久了,你就心疼心疼为师,赶紧把房租付了吧!”
挽尊帝说罢若无其事的清了清嗓子,他目光转向我们又摆出了先前的严肃模样:“鬼子之事,虽然修道人大多知道,但世间少有,不信也是自然。不过二十年前,贫道确实是见过这么一桩诡事。”他说罢看了眼黄符父亲,男人的目光一下子有些踌躇不安起来,他缓缓走近了些,将目光定格在了黄符脸上:“二十年前……”
“等等等等。”挽尊帝大手一抬,“道长,怎么了?”男人吓了一跳赶紧闭了嘴。“别紧张,别紧张。”挽尊帝抱歉笑着抚了抚乱糟糟的胡茬,得,好家伙,这丫一看就是赌球输的连刮胡刀都输没了:“那个,我就再说一句啊,这讲故事得有个背景是吧。想当年,贫道那还是初出茅庐不多时日,那时可谓是青春岁月,年少轻狂,也算是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无数师妹心中的偶像。可贫道不甘沉沦风月,决定出师下山,救世苍生,自立门户,就此云游四海,结果就遇上了这么件千百年难遇的事儿。或许这便是命中注定,也算是三生有幸。”挽尊帝说罢向着天花板一拜:“弟子至今感谢祖师爷厚爱。”他拜完赶紧直了直腰,他向男人点了点头:“好了,请继续吧,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还是你亲自和符说吧,贫道先借一步。”
挽尊帝说罢潇洒一拂衣袖走出了客堂,他老人家“刷”的赶紧在门口找了个角落一坐,他从裤兜里掏出个山寨机,他丫的死命的盯着屏幕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叨:“那会儿实在是年少轻狂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年要不下山,就算追不上师妹,至少能混个免费食宿。哎,祖师爷保佑,世界杯都快结束了,求您老人家今儿赶紧让咱把最后剩下的几个钢镚弄张车票钱。”
男人在厅堂阴暗面的一张木椅上坐定,破旧的藤木座椅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男人也跟着打开了话闸:“二十年前,也是在这地方,我们这村子,荒了几十年,后来在这附近造了座新村子,剩下的人也大抵到了附近的村里,在这附近山里就这两座村子,不过来往的也并不多。”男人边说边默默指了指我们先前离开村子的方向:“二十年前,顶多也就再多个一两户人家,唯独不同的是,你娘还在。”男人说到这里声音比先前更加低沉下去,他吸了吸鼻子的说着,抿嘴看看黄符又低下头:“对了,还有蓉蓉……你的姐姐,也还在。”“我还有个姐姐?”黄符一怔,他似乎被那男人感染,声音也莫名颤抖起来:“那她们现在人呢?”
“没了,都没了。”男人猛地抬起头,愣了半刻又低了下去:“都是我不好,那时候,你娘她怀孕了,身体也不太好,我想给她买些吃的补补身体,就一个人去了城里。谁知道,大冬天山里起了大雾,起雾不能进山,一是山林茂密,极易走丢,二则是按山里的老规矩,大雾天看不清,进山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惹了山神或是阴鬼。我在城里住了大约三天光景,但回到家里的时候,蓉蓉她们……都没了,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