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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丹瑟尔的脚下仰面朝天躺着一个人，一条腿蜷着，两只胳膊放在胸前，正是弗兰克&iddot;科洛德尼。只需要看他一眼‐‐他的姿势，他龇牙咧嘴的表情和空洞无神的双眼，交叉的双臂下面冒出的鲜血‐‐就知道他死了。

丹瑟尔转过头看着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像认出了我。&ldo;不是我干的，&rdo;他说，声音微弱而含糊，&ldo;万能的上帝啊，我没杀他。&rdo;

但是他右手拿着把手枪，枪口朝下，仿佛在对此提出异议。

西比尔&iddot;韦德的手枪，我这样想着，那把失踪了的点三八左轮手枪。

第10章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慢慢说道：&ldo;把它放下，罗斯。&rdo;

&ldo;什么?&rdo;

&ldo;枪。把它放下。&rdo;

他顺着自己的手臂看过去，脸上满是困惑，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东西。他打了个嗝，这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突兀而难堪。他的脸色一变，一下子把手枪扔到了沙发上，就像扔掉一件热得烫手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枪砸在一个靠垫上，扑通一声掉在那个翻倒的威士忌酒瓶旁边。

&ldo;这东西在他旁边，&rdo;他说，&ldo;我肯定是把它捡起来了。但我没杀他。&rdo;

我轻轻走过他身旁，肌肉依然紧张，双眼注视着他的面孔，拎着枪管把枪捡了起来。枪管还是热的。丹瑟尔一动没动，我后退两步回到门边，把手枪放进我的外衣口袋里，他依然一动没动。

当丹瑟尔开口时，他显得迷惑不解：&ldo;他在这里干吗?&rdo;他指的是科洛德尼，&ldo;他怎么会在这里?&rdo;

&ldo;站在那里别动。&rdo;我冲他说，&ldo;别动。&rdo;

我回到走廊。那个女佣还没走，现在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另外三个我不认识的人和她一起站在走廊尽头，瞠目结舌。我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丹瑟尔，一边冲那个女佣喊道：&ldo;你叫什么名字，小姐?&rdo;

&ldo;葛蕾塔。&rdo;

&ldo;好，葛蕾塔，下楼告诉经理，六一七房间发生了一起意外，有人被杀。&rdo;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听到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ldo;跟他说我会叫警察。&rdo;我跟她说了我的名字，&ldo;但是别跟其他任何人说，只告诉经理。别离开酒店，警察可能会找你谈话。&rdo;

等她快步离开后，我重新回到屋里，关上门。门上装的是锁闩。不是那种带弹簧的，出门时在屋里按下锁钮，带上门就能自动上锁的那种;这种锁必须在门外用钥匙锁上，或者在屋里拧上锁闩。我锁上门，走近丹瑟尔，不过并未走得太近，因为我不知道他从这种茫然的状态中恢复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眼神转到沙发上的酒瓶子上。&ldo;我得喝一杯，&rdo;他说，&ldo;上帝啊，我非常需要喝一杯。&rdo;

&ldo;别再喝了。&rdo;我说。

&ldo;我浑身发抖……&rdo;

&ldo;别再喝酒。坐到那边的椅子上。&rdo;

那张椅子是仿维多利亚风格的。他坐在绒布椅面的边缘，双膝紧绷，胸口起伏，双唇颤抖，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呕吐。

他身后卧室的房门敞开着。我走了过去，朝里面张望。窗帘没拉，可以看到窗外的电报山和柯伊特塔【柯伊特塔，建于一九三三年，位于电报山顶，塔顶宽阔的视野可以三百六十度俯瞰旧金山市区及海湾的景色，是旧金山著名的地标建筑。】。窗户全都锁着。床铺皱皱巴巴，毯子被踢到了床尾一角。没看见其他什么东西。卧室里还有一扇门，那是卫生间，门开着，里面大部分空间一览无余，什么也没有。

房间里共有两部电话，其中一部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我往旁边迈了一步，拿起话筒，拨了&ldo;9&rdo;，打外线。我看了看手表：十二点三十七分。也就是说枪响时大概是十二点三十分。

我拨通了高等法院，让总台帮我转凶杀案件侦察组埃伯哈特警官，他是我当警察时最好的朋友，现在依然如此，我们的友谊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这一周以来我都没跟埃伯【埃伯哈特的昵称。】联系过，所以我不知道他这个周末是否值班。如果他值班的话，事情就好办些了。

事情如我所愿。三十秒后，埃伯哈特接起了电话。我告诉他我现在在哪里，并把我所知的全部事情跟他说了个大概。我说完之后，他怒气冲冲，仿佛被咬了一口：&ldo;通俗小说大会上发生命案!又是你们这些杰出人物中的一员，你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rdo;

&ldo;这不是我的错，埃伯。&rdo;

&ldo;我说是你的错了吗?十五分钟后见，也可能得二十分钟。&rdo;

我耳边响起了&ldo;嘀嘀&rdo;的挂断音。我放下电话，看着丹瑟尔。他仍然双手紧握双膝，身子微微前后摇摆，双目紧闭，整张脸皱成一团。你几乎能够看出他所承受的痛苦，既有精神上的，也有身体上的。

科洛德尼的尸体就在旁边，身下是织着玫瑰图案的地毯。我走到旁边，单腿屈膝俯视着尸体，同时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每当碰到由暴力造成的死亡，我都会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酷无情。不用触碰尸体就能看出，他是近距离胸口中枪。烧焦的火药与鲜血混在一起，沾满他白色衬衫的前襟。在他身上我没看到其他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