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丽安在另一房子里注意到巴利不是一下子就把它们学会的。他一直在曲调上下功夫,直到他掌握……哦……直到按他的方式掌握了才罢休。
在吉丽安听来,虽然曲调颇为奇怪,但听到巴利在弹奏时发出格格的笑声就放心了。因为儿子就在那儿,而且兴高采烈的。然而,听到那五个音符组成的古怪的曲调却使人心烦意乱‐‐孩子从哪里得到这些灵感的呢?当然,这些玩具木琴的调于是从来不准的,所以容易发出……唔……特别的声音。
象往常一样,吉丽安没完没了地用炭笔和彩色蜡笔作素描,才打发掉这一天。现在她已远离了大城市。这一搬迁使她放弃了自己的艺术生涯。可是,习惯难改,她发现自己老是喜欢给巴利,或给椅子以及厨房桌上随意摆放的番茄酱瓶、盐瓶和脏碟子等绘上几张素描。
今天她给的是风景画和群山画。它们给人以这样的印象‐‐远处是一层层参差不齐的齿状山峦,还有奇峰突起‐‐不知怎的,它总是使她想起巴利在木琴上反复弹奏的曲调。
她随意一气呵成的那幅群山图,看上去是那样栩栩如生和千姿百态,酷似那些由于火山爆发、地壳离心运动和经过千百万年风雨侵蚀而形成的自然地貌。
只有靠随意的选择才可能使巴利弹出那五个音调。这些音调一经被选中,他便老在弹奏。噢,可以肯定,似乎不规则性是存在的.五个音调的出现就充满着不规则性。正如每片叶子上的叶脉都是独一无二的,决不会在另一张叶上重现;海滩上每一块卵石和其他卵石相比,不是在大、小、外形上不尽相同,就是在色泽和纹理上有所区别。
但从巴利弹奏音调的方法上看,似乎在不规则性之中可能包含有某种信息。
在清理过程中,吉丽安把大部分素描都撇在一边,只留下其中使她想起什么东西的一张。这东西她也记不确切了,她画的这座高山,显得那样高耸、峻峭,象是矗立在沙漠上那些从远古时代火山喷发而形成的熔岩并经过长年累月风沙侵蚀后,只剩下奇形怪状的石柱似的。
锥形山屹立在荒凉的原野上,四周有着凹槽,就象一根畸形的手指在发脾气似的指着太阳。
附近雷声隆隆,吉丽安颤了一下,使跑到外面看看是否要下雨。云层正在西边聚集,一层层铅灰色的浓云把显得软弱无力的太阳遮得黯然无光。吉丽安看到云层后方正在电光闪闪,一场大雷雨就要到来。但这次闪电的时间却特别长,电光象是凝结在天空似的。远处的小亮点开始从一块云端跃到另一块云端。
空中开始响起群蜂涌来的声音,这会儿,云层似乎真的在动……压下来。
不错,向下,朝她压下来,云层里彩色的电光奇怪地闪动着,似乎是在来回弹跳。
&ldo;不好!&rdo;吉丽安小声说。
在绵延起伏的原野远方,一团横卧的积云正在升高,变得越来越黑、越来越大。如同一根擎天巨柱。看来,就象刮龙卷风似的,此刻,吉丽安宛如《奥兹术士》里的小女孩多萝亚那样,眼巴巴地看着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正在堪萨斯地平线上出现,却感到束手无策,无处藏身。
但此地不是堪萨斯,吉丽安自我安慰道。她想,现在那些在云间跳动的色彩鲜艳的东西不是……不是真的吧?可惜,它们的确是真的。
&ldo;不!&rdo;她突然害怕得喊起来,盯着房子,看看哪里安全些。她慢慢地转过身,向只有十五步远的后门用最低的速度迈开了第一步。她现在害怕极了,连跑动一下也生怕会引起更大的惊慌,所以用一种古怪的慢动作继续向家走去。进到房子以后,跟着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关好后门,并上了锁。接着便走进起居室,放下窗帘。当她从这个房间跑到那个房间时,不由自主地、动作稍为快了点,从步行到小跑,由小跑到快跑。由于满心恐惧,两手不住在发抖,放窗帘时,手老是拿不稳。
她站了一会,想弄明白周围的一切。刚才打雷了吧,不是吗?现在正在闪电吧?远方传来象是群蜂飞舞的嗡嗡之声,肯定和眼前的风暴有着某种关系,云层朝她头上直压下来,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巴利在哈哈大笑,吉丽安看见孩子对这场暴风雨一点也不畏惧,心里感到稍微宽慰些。但在电闪雷鸣时还听见巴利如此开心大笑,却又感到有点不放心。她以为,孩子没有道理高兴到这个地步。
她连忙走进巴利卧室,他没弹木琴,正站在房子里唯一的仍挂起窗帘的窗子旁,目不转暗地望着天空,对眼前的景象暗自高兴。
接着,巴利跑来跑去,把其他窗帘升起,并打开各道门窗。
&ldo;巴利,别这样!&rdo;吉丽安一边追他,一边放下窗帘和关窗锁门。吉丽安刚赶上,孩子又把起居室垂着的窗帘哗哗地扯起来。
她把孩子推到一旁,猛地放下窗帘,一个霹雳雷霆就在此刻震撼着房子。在窗帘外面,电闪爆发出一道橙色强光,整个墙似乎都着火了似的,四周响起一片嗡嗡声。
吉丽安吓得后退几步,而巴利却拍手大笑。现在房内一片漆黑,只有外面的闪电火光,不时把房子照得通亮。吉丽安拉着巴利的手,领他到自己的卧室,接着又去查阅尼亚里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