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振兴家业而读书,谭振兴已然能深刻体会祖宗们死前留下家祭无忘告乃翁时的心情了,换了他,他也会这般叮嘱后人的……转而想想自己到现在还没有儿子,不禁悲从中来,尽管谭振业告诉他女儿如何好,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儿子。
“父亲,二弟年纪不小了,是否该为其张罗亲事了?”他没有儿子,弟弟们不能没有儿子啊。
无辜被提到婚事的谭振学:“……”
谭盛礼侧目,看向脸颊微红的谭振学,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两抹身影,“稍后再说罢。”
石桌旁,听得谭盛礼回答的孙婉娘面露哀怨,她对面的孙氏鼓着眼,脸色亦不怎么好看,不过不是因为谭盛礼,而是她的好姐妹,当时允许她跟着进京是有意撮合孙婉娘和谭盛礼,意在拉拢谭盛礼,却不想到头来自己引狼入室,进京后,孙婉娘先是在陆甘通面前装柔弱,求他想法子找个住处,众所周知,大学后院只有考生家眷能住,两人竟暗通款曲有了首尾……姐妹相互照顾扶持,孙氏忍了,哪晓得孙婉娘会有身孕。
孙氏心里就不太好受了。
而孙婉娘心里又何其好受,她心仪的是谭盛礼,守寡多年就谭盛礼入了她的眼,到头来被陆甘通威逼利诱给他做妾,心里何尝甘心。
此番看到谭盛礼,孙婉娘心里不适,强打起精神上前给谭盛礼见礼,刚屈膝,止不住心里反胃,背过身干呕起来。
谭家众人:“……”
不就拒绝她的爱慕,犯不着见人就呕吧,谭振兴他们对视眼,心里都不舒服,谭盛礼似乎并不介意,拱手,“可是身体不适?初来京城易水土不服,请个大夫瞧瞧吧。”
房间里的谭佩珠听到谭盛礼声音,忙迎出来,大丫头更是哭红了眼,拉着谭盛礼进屋时不忘给谭盛礼行礼,看得谭盛礼好笑,倒是不再看孙婉娘了,待听说孙婉娘有了身孕,他感叹了句造化弄人然后没了下文,问谭佩珠她们是否习惯,有没有麻烦。
谭佩珠事无巨细的回答,完了说起另外件事,“父亲,后边有灶台,我们能自己煮饭烧菜吗?”
京里物价贵,即使衣食住行已算便宜,但仍不少,她看有人自己在灶房煮吃食,开支能节省大半,灶房有灶,架上她们自己的锅就能用。
“好,你们烧火,我和二弟他们出城砍柴!”谭振兴插进话来,不砍柴的日子是太空虚了……
第96章
不砍柴就没法活动筋骨,不活动筋骨就没法施展腿功,他日再遇到土匪要怎么应对?腿功如同学业,都不可荒废。
要不是谭佩珠说起此事,谭振兴都没想起已经好多天不曾砍柴挣钱了,坐山吃山空,长此以往不行的,谭振兴焦急道,“父亲,砍柴吧。”砍柴刻不容缓。
谭盛礼扫了他眼,他瞬间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望向谭盛礼,眨了下眼睛,楚楚可怜的咬住了下唇,却听谭盛礼道,“来京多日,不曾去街上转过,明日去吧。”
谭振兴喜出望外,可想到京城物价,喜色荡然无存,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他们手里没有多少银钱,来京时,长姐偷偷往他们衣服里缝了银票,而那钱毕竟是徐冬山的,他们有什么脸面花徐家的钱,但若要花他们的钱,谭振兴宁肯不出门,省出银子在京里租个宅子,他们人多,住在大学开销并不算小,而且不知为何,住这他不踏实,说话做事束手束脚的,继续下去,难保他不会闷出病来。
越想脸色就越挂不住了,谭盛礼懒得看他,和谭佩珠说,“你们想生火做饭就做吧,忙不过来的话让你大哥帮忙。”
想到自己那无与伦比的糟糕的厨艺,谭振兴深吸口气,欣然应下,家人不嫌弃,他又何须拒绝,他的厨艺不及谭佩珠和汪氏,比其他读书人强多了,没有什么问题的,他问谭盛礼,“要不要砍柴?”
谭盛礼睨他眼,他又不吭声了。
“等几天再看。”谭盛礼说了句,转而问起谭佩珠是否结交了朋友,小院日子枯燥,认识两个朋友是好事,聊及这个问题,汪氏深深地看了谭佩珠眼,进京后,谭佩珠像变了个人,主意正,雷厉风行,极为强势,旁家小姐姑娘来,她看似笑盈盈的,实则疏离又淡漠,大丫头她们要出门玩耍,谭佩珠总会找千奇百怪的理由将她们留在屋里,仿佛大丫头她们出门会出事似的,整个人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谭佩珠垂着头,唇边挂着浅浅的笑,“父亲,佩珠心里明白,你和哥哥们安心读书,不用担心我们。”
表情自然,谭盛礼顿了下,叮嘱道,“遇到事要说。”他怕谭佩珠学她长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报喜不报忧,他毕竟是男子,没法天天过来。
“是。”谭佩珠从善如流。
和谭佩珠聊完,谭盛礼才拉过大丫头,“大丫头怎么了?”
大丫头随谭振兴,眼泪像洪水,说来就来,她揉了揉眼睛,红嘟嘟的唇抿成了条直线,“大丫头想祖父了。”绵州的家好,院子宽敞,想去哪儿都行,天天都能看到谭盛礼。
她哭,二丫头就跟着哭了起来,“二丫头也想祖父了。”
二丫头的哭没有眼泪,扁着嘴,腮帮子鼓鼓的,看得谭盛礼软了心,大抵上了年纪,他愈发喜欢小孩子,没法对她们说重话,他道,“以后祖父有空了就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