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镇元皱了皱眉。他想起那个寡言得如同木讷般的清秀少年。这个时候来见他,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姜镇元立刻坐直了身子,精神一振,忙道:&ldo;请他进来!快请他进来!&rdo;※通往山西娘子关的驿路上,一队人马寂然无声地护送着两辆马车连夜赶着路。马蹄落在黄土甬道上,在安静的夜里整齐有序,夹杂着车轮的碾压声,单调却很规律。如果姜镇元或是齐胜看到这一幕,肯定会大吃一惊。三十几个人,马蹄声不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在骑马了。只有那些经过长年累月训练,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马已如同骑手的一部分,做到如臂使指,才可能做得到。这样的骑士,鞑子里寻常,关内却少见,何况还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可惜姜宪如同瞎子听对子,唯一感受就是这车还错,不是那么颠簸,李谦身边的护卫也很规矩,非礼毋视,非礼毋听,可见李谦驭下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她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诘问李谦。&ldo;我猜对了吗?&rdo;姜宪望着李谦冷笑。李谦没有作声。姜宪心火直蹿,却强忍着没有发作。白皙柔嫩的手指轻轻描着茶几边上有金粉勾勒的山茶花压着,道:&ldo;你这个人看着和谁都说得到一块去,实际上心气高着呢!还有点事无不可对人说的桀骜。你这是不屑在我面前说谎又不想告诉我是吧?&rdo;&ldo;没有!&rdo;李谦无力的辩解。姜宪却听也没有听,继续道:&ldo;看来我还真是猜错了。&ldo;那天在场有赵啸、曹宣、阿瓒、我大哥、金宵和邓成禄。&ldo;我怀疑邓成禄。是因为邓成禄最单纯,你最狡猾,他可能会上你的当。&ldo;可你不承认,那就不是他了。&ldo;我虽和曹宣不可,又不想搭理邓成禄,可曹宣也好,邓成禄也罢,甚至是赵啸,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ldo;他们决不可能出卖我。&rdo;姜宪盯着李谦的眼睛,好像想看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似乎的,&ldo;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宵了!&rdo;姜宪,真聪明!李谦叹气。姜宪知道自己猜对了,问李谦:&ldo;他为什么要帮你?&rdo;李谦望着她冰雪般冰冷的面孔,突然有点后悔拖了金宵下水。以保宁的性子,她虽然不屑去找金宵的麻烦,可若是遇到了金宵,十之会随手给金宵穿穿小鞋。李谦只要想到那情景,不由喉咙微紧,轻轻地咳了两声。姜宪沉着脸色,道:&ldo;李谦,事到如今,你还不想告诉我吗?&rdo;她说完,不等李谦开口,已径直道,&ldo;你和他应该认识不久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应该是在我去万寿山之后,也就是我提醒了你以后你们才认识的。&ldo;你是怎么说动金宵帮你的呢?&ldo;联姻吗?&ldo;你们家好像只有一个妹妹,和金宵的年龄还不相符……或者是嫁给金宵的弟弟?我听说金宵兄弟六个,金大人既然让金宵来京城向我求亲,可见对子女的期望还是很高的。你们家墙粉树小,金家应该还看不上眼吧?&ldo;况且现在金家还是金海涛当家,金家的事,还轮不到金宵拿主意。你有什么能让金宵动心的?&rdo;她目光含挑剔,上下打量着李谦,&ldo;或许是,你答应娶金家的女儿了?&rdo;&ldo;你胡说些什么?&rdo;李谦在姜宪面前什么都能忍,唯有姜宪在置疑他对她的感情的时候不能忍,&ldo;你明明知道我……&rdo;他的眼角瞥见马车角落里的刘冬月,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低声道,&ldo;我……别人家的女孩子我都不会娶的!&rdo;他还想娶谁?姜宪再也压抑不住心底怒火,杏目圆瞪,道:&ldo;你少在这里给我张狂!金宵可不是糊涂人,得罪镇国公府,得罪了慈宁宫的后果,他应该很清楚才是……&rdo;她说着,抓起迎枕就朝李谦砸过去,&ldo;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什么东西给他看?&rdo;&ldo;没有!&rdo;李谦连声否认,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受着,动都没敢动一下,道,&ldo;我怎么会做这种龌龊事!&rdo;姜宪当然知道他不会。她只是气他不愿意告诉自己。&ldo;你还想骗我!&rdo;她威胁他,&ldo;若是让我查出来,你就死定了!&rdo;&ldo;真没有!&rdo;李谦欲言又止。姜宪大怒,道:&ldo;你到底说还是不说?&rdo;李谦犹豫半晌,这才低声道:&ldo;我,我拿了镇国公的名帖给他看……&rdo;姜宪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她把迎枕丢在了李谦的身上:&ldo;你这混蛋!我把伯父的名帖给你,是让你在京城里遇到危险的时候能保住性命的,你竟然拿他去误导金宵,让金宵以为我要和你私奔……我就说,怎么金宵半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你,打了阿律哥一个措手不及……&rdo;她很伤心!金宵是她帮着介绍的,名帖是她给的。就像前世一样。自己掏心掏肺地为他安排好了一世,他却背叛了自己。是不是谁要是喜欢谁多一些,谁就会受得苦多一些。两世为人,她都载在一个人的手里。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眼泪就猝不及防地从姜宪了脸庞滑落。李谦顿时慌了起来。在他的印象里,姜宪很坚强。就算是她和皇上青梅竹马,皇上和自己的ru母通。奸,她会去证实。而一旦证实是真的,她能立刻把人抛在脑后择夫嫁人。她现在却哭了起来。☆、报信京城的镇国公府。邓成禄战战兢兢地站在姜镇元的面前,红着脸,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姜镇元在心里叹气。安陆侯家这位世子爷完全一副文弱的样子,难怪现在功勋之家难得出个能领兵打仗的人物了。他表情略松,道:&ldo;这么晚了,你单独来见我,可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了?&rdo;邓成禄垂在袍fèng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并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道:&ldo;姜世伯,我觉得,金宵肯定与这件事有关&rdo;姜镇颇有些意外,慢慢敛了笑容,神色一正,肃然地道:&ldo;成禄,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rdo;&ldo;我知道!&rdo;或许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或许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说清楚不仅有诬陷朋友之嫌而且还会耽搁营救姜宪,邓成禄除了把话说清楚,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他口齿变得流利起来,&ldo;姜世伯,我来找您之前也犹豫了良久,怕自己猜错了,会害了嘉南郡主。可今天金宵却把辽王扯了进来,我就更肯定了。&rdo;姜镇元闻言神色显得有丝微妙。邓成禄都在自己要说的话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道:&ldo;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ldo;郡主失踪之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ldo;不管是谁劫持了郡主,肯定都是因为会从这件事上得了好去。&ldo;郡主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议亲的时候出事,那郡主失踪之事,十之与郡主的婚事有关。&ldo;那人能不声不响地带走郡主,田庄内必须有内应,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掌握郡主和我们的行踪。&ldo;当时田庄有我、姜世兄、王世兄、曹世兄、靖海侯世子、金宵、清蕙乡君七个人。&ldo;靖海侯世子是最不可能的。他和郡主已经交换了名帖,郡主出事,于他只有害处没有益处。&ldo;其次是清蕙乡君。&ldo;她和郡主情同姐妹,而且她所嫁之人是曹世兄,郡主出事,她于曹家还有何用?&ldo;而且我查过了,清蕙乡君身边服侍的没有一个曾经走出过内院或是接触过田庄仆妇的,她没有机会暴露郡主的行踪。&ldo;再就是曹世兄。&ldo;曹太后现在在朝中举步维艰,同时得罪姜家和太皇太后的后果她根本承受不了。&ldo;所以这件事也不是曹世兄做的。&ldo;不仅不是他做的,他这个时候恐怕和姜世伯和姜世兄一样焦急,盼着能早点把郡主找回来,洗脱自己的嫌疑。&ldo;王世兄就更不可能了。&ldo;他若是想娶郡主,哪有我们这些人什么事?&rdo;邓成禄语气微顿。嘉南郡主不见了,王瓒像去了半条命似的……他肯定很喜欢嘉南郡主……只是这话他不好当着姜镇元说。说出去了,好像在说嘉南郡主和王瓒私相授予,于他们俩人的名声不好。不过,王瓒为什么不求娶嘉南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