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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武伯英扭身进来打哈哈：&ldo;你这旧官都来这么早，我这新官岂敢怠慢，跌破了饭碗。&rdo;

徐亦觉笑着抬腕看看手表：&ldo;我习惯早来。&rdo;

&ldo;我住得太近，汽车一打火，就到了。&rdo;

徐亦觉发烟两人点着，又习惯地把右手捏成&ldo;七&rdo;字，里外摆动。&ldo;当科员时，我就来得早。张区长一来，见我在，有什么事就布置给我了。没几个月，咱就成了主任科员。前面早来了，不能升了官就不保持吧，只好继续早来。没几个月，张区长调到局里去了，咱就成了科长。不能让人说，当了领导后就松懈了吧，只好还继续早来。呵呵，也好，早起的雀儿有虫吃。&rdo;

&ldo;早起的虫儿被雀吃。&rdo;武伯英话里有话开玩笑。

徐亦觉知道隐意：&ldo;那也怪虫，不怪雀儿，雀儿天生就是吃虫的。&rdo;

两个人相视而笑，喷着烟雾。徐亦觉站起身来，去书柜边拿了斗彩茶罐和青花茶盏，书柜里什么都有就是无书，回到桌边切入正题：&ldo;听说你就任专员，第一个使命，就是追查宣侠父一案？&rdo;

武伯英知道蒋透露给了他，点头道：&ldo;不是好差使，查不好查，交代也不好交代。&rdo;

徐亦觉瞪大眼睛，给两个盖碗里捏上茶叶：&ldo;有啥不好交代的，查。满城现在都说是我四科干的，说是我徐某人干的。查，给我洗个冤枉，天大的好事。&rdo;

&ldo;对八办的监视，是你四科负责的。我就在后宰门住着，知道专盯七贤庄的后宰门派出所，就是你开的。别看几十号人今天警服，明天便装，可都是你四科的人。初步推测，宣侠父失踪是日本人整的。现在急需要线索，你专门监视他的人，让我见见。看看那天下午和晚上，宣侠父都去过什么地方，有什么反常。&rdo;

徐亦觉撇嘴苦笑：&ldo;你要八办谁的活动线索，我都能给你提供。偏偏宣侠父的行踪，我一点都不知道。我对共党分子的监视，独独就放开了宣侠父。&rdo;

武伯英有些吃惊：&ldo;刘天章说他也没监视。&rdo;

徐亦觉侧身取过辅桌上的小暖瓶，边说边给盖碗里注开水，茶叶在水中翻腾打转。&ldo;一开始，我们盯过他，很不成功。往往被他识破，害得三天两头换人。我当科员时，就是负责他，跟了两个多月，换了十几个人。我们盯八办，对小人物和一般人员，采取明跟。对大人物采取暗盯，一被发现立即换人。宣侠父很贼，军统和警局的跟踪能手，都被他挫败了。而且他平常打搅的都是大员，经常告我们的黑状。原来挨杨虎城、杜斌丞等人的骂，后来又挨胡宗南、孙蔚如的骂，甚至为了这事，蒋主任都批过我们。最后我不得不换了策略，宣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口才很好，口才好的人往往有个缺点。&rdo;

武伯英点点头：&ldo;口无遮拦。&rdo;

徐亦觉只要右手得空，说话总要把三指捏起呈&ldo;七&rdo;字状，就像舞剑者捏的剑诀。&ldo;对，我正是抓住这一点，放弃了对他的跟踪盯梢，改用侧面了解。他的工作主要是统战，利用浙江老乡关系，利用黄埔同学关系，发展共产党的统一战线。要说放弃了对他的监视，就是我给你说瞎话，你也不相信。我们就利用这点来监视，让他的工作对象，提供他的活动信息。这办法很成功，因为他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往往有个缺点。&rdo;

&ldo;太过自信。&rdo;

&ldo;对，他认为已经统战成功的人，实际只是敷衍了事。我不妨告诉你，蒋主任是其中最大的，还有警察局长杭毅，警备司令董别，三十八军参谋长陈子坚都在此列。还有几个小的，都是他的诸暨老乡，主任秘书俞铨，总务处长朱品之，机要科长寿家骏。我正是通过他们与宣侠父交往，了解他的近期活动，当然很不详细，只知道个大概。要问宣侠父哪天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谁谁，他们哪里知道。&rdo;

&ldo;老徐，你真厉害！&rdo;武伯英竖起大拇指，毫不掩饰敬佩，徐亦觉说了宣侠父的两个缺点，实际也正在犯那两个缺点。&ldo;你比刘天章更胜一筹，从各个方面来讲。&rdo;

徐亦觉更加得意，轻快地扣上杯盖，发出清脆的鸣响。&ldo;话不能这么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rdo;

武伯英把他捧到天上：&ldo;老徐，那你说，这个案子应该从何查起？&rdo;

徐亦觉非常聪明，突然意识到得意忘形。他精心地把两个盖碗挪开，一杯给武伯英，一杯给自己，低头沉默片刻，然后才摇头笑道：&ldo;你早就有了答案，何必来问我。&rdo;

&ldo;我怕我的答案，和你的不一样。&rdo;

徐亦觉诡秘一笑，把左手斜捂在桌面上，抬起掌缘犹如暗看牌九。刚才搁盖碗的地方，留着一点水渍，他伸右手食指蘸着水渍，在左手下的桌面上写了个字。&ldo;这是我的答案，你的呢？&rdo;

武伯英眼珠一转，如法炮制，也用左手捂着写了个&ldo;八&rdo;字。一撇一捺，两笔写完，放开手掌。徐亦觉同时放开手掌，笑着看看武伯英的字。&ldo;八办。&rdo;

武伯英也看看他的：&ldo;八办。&rdo;

英雄所见略同，两人如同火烧赤壁的诸葛亮、周瑜，一起爽朗大笑，天气干燥，桌面上的字很快就蒸发得没了踪影。徐亦觉笑了笑，拍拍电话：&ldo;我给伍云甫打个电话，联系一下，你去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