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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第1页）

罗子春去了骡马市，武伯英自己开车去玄风桥，仁寿里四号院的青砖门柱上，已经挂了白漆牌子。顶上用黑蓝漆漏印了党徽，上部两行十个小字&ldo;国民革命军军事委员会&rdo;，下部一行十个大字&ldo;统计调查局陕西工作站&rdo;。牌子新崭崭，亮堂堂，尽扫庭院原有颓废之气，显得生机勃勃、威风凛凛。徐亦觉正在办公室会客间吃午饭，桌上摆了五个盘子，有荤有素，除了大灶的三个菜，还多加了两个菜。勤务员在一旁端茶递水，徐亦觉吃得红光满面，站长派头从饮食上体现无余。

武伯英笑着走进来，微微拱手道：&ldo;我这人咋弄着，总是赶在饭时到这陕西站来，哈哈！&rdo;

徐亦觉听声转眼，放下碗筷起身迎出饭桌。&ldo;看看看，我说，上次来说吃了，没吃吧。你作假，不怪我，客气得不行。我老家有个说法，&lso;叫你吃，你作假，走到半路把嘴打&rso;，哈哈！&rdo;

武伯英真不客气，随身就在桌边坐下：&ldo;那行，给我添副碗筷，免得再打嘴。&rdo;

徐亦觉用指头点拨勤务员：&ldo;赶紧去，拿碗筷，再添两个菜。&rdo;

武伯英按手制止：&ldo;不用，这就挺好。&rdo;

勤务员赶紧又停下脚步，愣着不知到底该听谁的，徐亦觉瞪着眼睛训斥：&ldo;不添菜，拿碗筷，瓷锤些，赶紧的！&rdo;

勤务员出去后，徐亦觉坐回原位，不再动筷子，等着共进午餐，笑呵呵试探着问：&ldo;听说你兼了四科？&rdo;

武伯英不情愿地出了口气：&ldo;你知道得还挺快，没办法，你一走，只有我了。&rdo;

徐亦觉亲热地凑近：&ldo;那边一有动静，我这里全知道，你车轮子哪有电话跑得快。好着呢，四科很特殊，就算去了我们军统这一摊子，也是行营重要机关。单位是小单位，事可全是大事。&rdo;

&ldo;确实不好弄，你兼管卫勤这二年，有没有方子，给哥过一个？&rdo;

&ldo;我给你说实话，蒋公馆那个牛队长，办事指得住，你要嫌麻烦，就都交给他，你应个名。其他不说，能给蒋府当卫队长，肯定差不了，蒋主任也肯定信任有加，还有啥给你弄不好的。&rdo;

&ldo;好，就照你说的办。我说来，就有收获，你看这不是就有了。病是郎中暗药害的，牛队长肯定还听你的。&rdo;

徐亦觉听着话味不对，有些尴尬：&ldo;你看你这人，我好心，你偏这样说，心里不一定有啥，你这嘴，唉，不得了。&rdo;

武伯英哈哈大笑几声，笑成了真正的玩笑。勤务员拿着碗筷回来，借着布置餐具，徐亦觉把心底的不快遮掩了过去。问了武伯英不喝酒，徐亦觉就让勤务员出去了，二人一起吃饭。徐亦觉吃了几口问：&ldo;老武，来还有啥事？&rdo;

武伯英看看他：&ldo;混你的饭来了，还有啥事？今天礼拜天，吃你吃惯了，到了饭时，想去你办公室找你，才发现我的办公室就是你的，就到玄风桥来了。&rdo;

徐亦觉恍然大悟，轻拍桌沿：&ldo;哎呀，我把这事忘了。好，你去，我立刻给莲湖打电话吩咐。你吃完饭就过去享受，我去不了。刚开张，大事小事一串串，能把我忙死。&rdo;

武伯英感激厚意：&ldo;唉，享受啥嘛，就是想见你。到玄风桥把你见了，一样嘛，还去莲湖弄啥。&rdo;

两个男人的感情，既虚假又暧昧。又吃了一会子饭菜，徐亦觉踌躇片刻，下决心说了不想说的。&ldo;老武，最近有几个人，老在城墙外瞄我，是不是你安排的？&rdo;

武伯英见来了真章，放下筷子爽直道：&ldo;就是，你都认出来了，还用问。就是他几个，你叫军棍的。&rdo;

徐亦觉也放下筷子，正色道：&ldo;老武，爽快，你这啥意思？&rdo;

&ldo;啥意思，还是那意思，你能不知道？&rdo;

&ldo;宣侠父那事，你还真没完了？&rdo;

&ldo;我也想完，但是完不了。&rdo;

徐亦觉很不高兴，拿手巾擦了嘴角，随手扔在面前。&ldo;老武，我给你说，你不要针对我。咱俩私交还算不错，你要这么不近人情，也就莫怪我不顾交情。说真的，你这不是害我吗，知道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还要紧咬住我不放？&rdo;

徐亦觉尽管生气，还不忘给他取了条干净嘴巾，递了过去。武伯英接过从容擦嘴，保持着暧昧道：&ldo;不是针对你，我还能和你过不去？我是怕你做傻事，让人守着给你提醒。上次说贩私酒，我是怕你把酒砸在手里了。&rdo;

徐亦觉不相信好心，冷笑道：&ldo;酒这东西，倒不怕砸在手里，行情不好存起来，越陈越值钱。&rdo;

武伯英好心建议：&ldo;只要你给我说实话，我今天下午，就把那几个人暂时撤了。给你留空到晚上八点，把手头的私酒运出去。&rdo;

徐亦觉嗤之以鼻，伸下巴道：&ldo;我不相信你，我刚把酒运出去，你那几个瓜军棍，从暗处扑出来，都能给我把酒坛子敲了。&rdo;

武伯英发狠道：&ldo;我说到做到，从你这走，就出城安排。你将来莫说，我没给你面子，是你自己不要。&rdo;

&ldo;我手里就没私酒，你爱咋就咋！&rdo;

武伯英对徐亦觉暗含的威胁有些生气，但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就把监视暂撤一下午，唱出空城计，看他敢不敢。赵庸他们听说下午放礼拜假，都很高兴，同时担心监视事宜，武伯英说另有安排。四人挤进巴克车里，一起回了后宰门武宅，与罗子春一对会合。罗子春找机会偷偷报告，两匹骡子已经采买，掏大价钱找了个老掮客，明天一准送到水陆庵。武伯英比较满意，也让他带着玲子，趁着半天假期出去游玩。年轻人玩兴大，商量决定去浐灞两河戏水。他们邀请头儿一起，武伯英推说老了，和青年人玩不到一起。他深知和领导出游不是美事，不论尽兴，起码美中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