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他,日子倒是舒坦。
陈鸾讶然抬眸,没成想他竟是问出了这么个问题,可最叫她觉着吃惊的,是男人从未变过的称谓。
从人人可欺的八皇子,到运筹帷幄的皇太子,如今更是坐上龙椅,成为无人敢忤逆的九五至尊。
从来都是你和我。
走到这一步,陈鸾再迟钝也明白了,如今的镇国公府不过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若是那些寒门学士,倒的确可能动机不纯,可如今男人已然登基,那点子微末助力可有可无,眼下群臣对她群起而攻之,他若是想废黜她,这便是最好的台阶。
可他没有,男人只是有些不满,甚至有些委屈地问她,为何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去找他。像是一个受了冷落的孩童。
纪焕朝她逼近一步,月华从窗口倾泻,流淌到男人的衣角上,处处渗着凛然的光,陈鸾不由得退后一步,却被他一把扼了手腕,&ldo;躲什么?&rdo;
男人指腹摩挲在她清凉的掌心,漾起些微的旖旎,陈鸾垂着眸子浅笑,道:&ldo;陛下如今还缺前去探望的人吗?&rdo;
纪焕的目光扫过小姑娘那张白玉一样的小脸上,而后一寸寸下挪,最终落在她那一对甜糯的小梨涡上。
男人眉间寒意稍敛,冷硬棱角柔和些许,声音醇厚如美酒,醉人清浅:&ldo;那些人,哪能同你相比。&rdo;
陈鸾心跳蓦的漏了一拍,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情话,字字入耳,又偏偏带着丝引诱的意味,她白嫩的耳尖倏而带了点花尖尖上的嫣红。
陈鸾低眸盯着鞋面上镶着的圆润珠子,嘴唇翕动,终于将心底的话问了出来:&ldo;陛下,明月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rdo;
&ldo;嗯。&rdo;
男人这回并不迟疑,从喉间溢出低沉的一声,请冷冷的一声,外头夜风顺着窗子爬进来,将烛台上曳动的火苗吹得左右飘忽。
小姑娘大半个身子浸在如水的月华中,此刻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乌黑的发髻上莹白的玉簪润泽点点,另一只簪子上的流苏垂下,如它主人一般安静。
纪焕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上却始终握着那根青葱一样的玉指,良久,带着□□分漫不经心开口问:&ldo;在想什么?&rdo;
&ldo;陛下准备如何处置臣妾?&rdo;陈鸾抬眸,纤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说完了这句话,她如释重负,脊背挺得笔直,接着道:&ldo;那个幕僚与康姨娘之间的关系确实微妙,此事虽与国公府没有干系,但终究堵不住外界悠悠之口……陛下秉公严惩,是情理之中的事。&rdo;
&ldo;陈鸾。&rdo;纪焕把玩着她纤细的指骨,轻飘飘冷清清的两个字,堵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从她重生起,他多是喜欢唤她鸾鸾,或是鸾儿,陈鸾每回听着,总觉着心里不受控制涌起一种悸动。
再没有人,能将她的小字念得如此好听,如同一片片白羽拂过心尖,惊起些微的痒意。
可他如今眉眼漠然,念她大名的时候疏离清冷,如玉寒凉。
陈鸾心头一紧,杏眸微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