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壁上刻着十二生肖的浮雕,原本只有鸡的眼睛被涂了金漆,而眼下所有神兽的双眼同时闪烁起来,然后又依次熄灭,一双双一个个地熄灭‐‐最后唯一亮着的是兔子的眼睛。
海泠看到一个穿着宫装的女人从照壁一侧走来,明艳又华贵,像绣在云锦上的一株海棠。
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咪,猫咪懒懒地眯着眼,像是睡着了。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面目清秀,低眉顺眼。
女人在照壁前停了一停,视线从浮雕上浅浅掠过。她说,为什么猫儿不能算作生肖呢?
她怀里的猫咪像是听见了,抬头看她。
女人说,扫地的奴婢都能做娘娘,猫儿你要争气点,是不是也能位列仙班?
猫咪轻轻叫了一声,不知是懂还是不懂。
女人笑了,她说要是有猫年就好了,我要生个小格格,让她属猫。
然后女人又带着随行的仆从朝前走去,消失在照壁的另一头。
浮雕的十二双眼睛又同时亮起,然后依次暗下,最后亮着的是马的眼睛。
女人又抱着猫从照壁一侧出现,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的服饰也不如往昔的精致华美。她迎面遇上了另一个宫装女子,对方朝她款款行礼,却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那女子说,娘娘的猫儿倒真是惹人喜爱,怪不得皇上日日夜夜都挂在嘴边。说着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指要来逗猫。
女人被逼着朝旁退开,把猫咪紧揽在怀里。
那女子轻笑一声,她说可爱归可爱,不过也是只老猫了‐‐前几日我哥哥特地为我寻了只波斯猫,才断了奶的,那真真是粉雕玉琢的一团毛球儿,连皇上也爱不释手,还说要带去上朝呢。
然后那女子又笑笑,行了个礼,带着随行的宫人扬长而去。
女人在照壁前彳亍片刻,朝另一边走了。
浮雕的眼睛再次闪烁,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然而照壁前再没有女人的身影‐‐只有一只白猫,蹲着,走着,靠在墙根躺着;有时也扑蝶追鸟,但绕了一圈之后,又会回到照壁前,望着浮雕上的十二生肖。
十二神兽齐齐高昂着头面向东方,谁也不屑低头看它一眼。
‐‐猫咪&ldo;嗷&rdo;一声大叫,使劲跳起来,奋力伸出爪子,对着照壁又拍又打。它说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你们施了什么妖法??
它猛地回头,用金银双色的眼睛狠狠瞪着两人。
j说,梦境都是用你的记忆制作的,这本来就是你过去的事。
猫咪低下头,爪子深深地抓着地面,有水珠子从它脸上落下,刚一落地就被砂石吸干了。
过了好一会儿,它说,对,猫就是猫,扫地丫头就是扫地丫头。
它说有些事我可能记混了,但至少有一件事绝对没错。
它面前的地面已经湿了一小块。
它说,要是那天那个饼,是被我吃了就好了。
猫咪说,那一日,贵妃终于托人买到了一盒梁记的玫瑰饼。
她用小碟子盛着饼放到它的小桌子上,轻声唤它。
她说,猫儿,过来吃饼。
猫咪不知道贵妃为什么又有玫瑰饼了,在它印象中,连御膳房的小点心,都很久没见。
它凑过去嗅嗅,面皮上闻不出味儿。
贵妃说,这是找了好多人,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你快吃呀。
猫咪抬头看她,她脸上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她说吃饼呀,你吃了这个,我才有机会见皇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