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床家属,前两次会诊的结果大致如此。”医生说,“患者的爷爷要求转院,明天云城医大附院会派车过来接人。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徐主任,坐骨神经损伤为什么打问号?”
苏玫的问题,恰是主治医生对于诊断存疑的重要部分。他拿过厚厚一沓报告单,找出江衍平的超声检查结果,轻轻推到苏玫手边。
“无骨折片,无占位性病变,无异常纤维束压迫,一切正常。”
“如果我们看精神科医生,是不是他的腿就能恢复知觉?”
徐主任避开苏玫殷切的注视,低头整理案头散落的文件:“积极配合治疗,应该有希望。不过——”
苏玫忽觉心口发凉:“不过什么?”
“作为医生,能看到患者痊愈,我很有成就感。”徐主任说,“但是,9床情况特殊,他的临床表现,不像刚刚遭遇过车祸。其他患者疼得叫苦不迭,9床却很淡定,甚至有点开心。”
苏玫瞬间明白,徐主任的言外之意是——江衍平脑子坏掉了。
她没有接话,匆匆告辞回到病房。
江明修和郭师傅去办转院手续还未返回,护工也不在,病房里只有江衍平一个人。
他双目紧闭,手抓被角,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肯睁眼察看来者是谁。
缠绵病榻数日,他深邃的眼窝愈发变深。
两弯浓密的睫毛,衬得他原本健康的脸色苍白黯淡,脸颊却泛起淡红血色,呼应着紧抿的嘴唇,整张脸显出憔悴却迷人的美感。
隔着一床薄被,苏玫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的身体在高频率地颤抖。
床头柜上摆着外卖打包袋,袋口扎得很紧,袋子内层布满水蒸气冷却凝结形成的水珠。
苏玫默默站立片刻,取出一次性餐具包里的牙签,走到病床床尾。
她掀开被子,江衍平的脚露了出来。
脚踝处的淤青十分醒目,脚面和脚掌的皮肤没有外伤。苏玫缓缓蹲下,捏着牙签划过他的左脚脚心,毫无反应。
她加了力道,用牙签扎他的右脚,同样纹丝不动。
“没用的。”江衍平嗓音沙哑,“你就是拿锤子敲、拿电锯割,我都感觉不到。”
苏玫帮他盖好被子,走回床头,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能感觉到吗?”
“能,”江衍平忽的睁大眼睛,“你的手很凉。”
“你需要测体温。”苏玫摁下床头的呼叫器,“护士,9床发低烧,请您带体温计过来!”
责任护士一路小跑,冲进病房差点绊倒。
幸好苏玫离得近,连忙扶稳她,同时接过体温计甩了三下。
“我来吧。”
护士上前,苏玫却说:“麻烦你,酒精棉片给我。”
“呃……”护士惊讶地问,“你也是护士?”
苏玫今天穿了一身白,白衣白裤白色羊皮浅口鞋。她这件立领双排扣白色长款衬衫,乍一看确实很像护士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