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橙走得并不快。
身后那个男人,或许是听进去了她的话,或许是后悔来了这一回,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再对她多说一个字。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把自己的尊严一遍遍塞到别人脚下,任人践踏。
直到她又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
矛盾的又轻又沉。仿佛害怕她听见,又因为每一步都艰难,迫不得己,发出些艰涩的声响。
洛橙顿住脚步,掐了掐指关节上的皮肉。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也跟着停滞。公园四季常青的榕树间蝉鸣嘶哑,空气静默。
男人像是怕她误会,轻声开口:“阿橙,我不是想阻止你去哪里。我只是……”男人话音微顿,轻笑沙哑,“这段路很长,我只想陪着你一道走,看见你同他们见面,安全了,我就停下来。”
洛橙掐着指节的力道,不自知地加深。
仿佛这样,才能同胸腔里某处的刺麻相抵。
明知道他说的,是这里到公园门口的路很长,他觉得这一路,她一个人走或许不安全。可偏偏,却像是在同她说旁的事情。
洛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脖颈微仰,咽下喉间那点本能涌起的哽意。
长睫轻抬,夏夜疏朗的星,在眼里染开些带水汽的光晕。
身后脚步声轻缓渐近,在草地上发出窸窣轻响,男人微凉的指节小心翼翼,搭上她指尖,轻轻把它拉开,低声同她说:“会疼。”
洛橙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还是自己总免不了由着他的话,想到其他。
他说他不是感知不到痛意,只是不知道该对痛意,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洛橙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哪有人,会对痛意没有反应的?
“能有多疼?”洛橙冷声问,一下从他指节间把手抽走。没看他,继续往前。
不再管他跟不跟着自己,也不再去想他那些话里,到底还有没有别的用意。
男人顺着她力道被甩开的手,僵悬在空气里。
指尖轻蜷了两下,想捏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他不能再只想着把喜欢的人攥紧在手心里,绑在自己身边。来见她前,他就一遍遍同自己说过了啊。他不能再做错的。
男人像一只被人关在培育箱里做试验的小动物,用他早已习惯的一遍遍的惩罚,让自己牢记不要再犯错误。
身后仍有不远不近的脚步声跟着,洛橙没再停下来,直到看见路边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