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要回宫的消息很快就从护国寺传到了皇宫。
当日,太阳正好;连日来一直气死沉沉的关雎宫门朝着东方大开着,太阳灼热的光辉从窗栏和门扇处泄露进来,拉着光亮的影子照在地上。
赵礼难得放下沾着朱砂的狼毫笔,而是站在桌案边,手持笔锋正在临摹着前朝大儒的巨作。
“皇上,守卫在皇后娘娘身边的禁卫军来信禀告,再过三天,娘娘为其生父摘抄的经书就能完成,皆是,便会准备回宫。”小贝子满眼喜色的站在一侧汇报着。
赵礼手中的笔锋不停,认真而仔细的描绘着笔下的字迹,直到一个字彻底写完,这才慢慢收住动作,神色不动道:“传朕旨意,以皇后仪仗迎接她回宫。”
虽说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句吩咐,可是,听在心里的小贝子却是一切了然;应了一声后,就忙下去张罗。
小贝子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连眼前晃动的光影都慢慢停滞;一身明黄之色的天子,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宣纸上铁画银钩的字迹时,忽然微微勾起嘴角;多日不曾有过任何波动的双瞳,此刻早已光芒大盛、暖色一片。
看来,她还知道回来?!知道这里,才是她的家。
想及此处,赵礼又微微躬下身,一手撑着宣纸的边缘,一手又随着手腕的力度慢慢写下字迹;只是,此刻他却没有照着下面的字迹临摹下去,而是随心而动,缓缓写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当初,以最低微的姿态离开皇宫的皇后娘娘,在半个月后,居然被皇上以皇后仪仗迎接回宫。
话说那日,满城百姓临街而立,京城难得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局面;一队队代表着身份的仪仗在前开道,数不清的宮侍各个身着华丽的绫罗绸缎,手持宫灯拂尘,如九天仙侍一般穿行在众人包围的长街大道上。
十二匹宝马牵引的皇后凤撵,以高贵巍峨姿态,缓缓行走在世人艳羡尊敬的目光之中;上百名禁卫军的亲自护航,数以千人保护的一国之后,居然一扫先前悄然离宫的颓然之势,以这般震撼般的姿态,再一次成为天下之人的焦点,称霸着她身为六宫之主的无上权威。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大周皇后的姿态,悄悄那马车,看看那凤撵,光是车壁上镶嵌的一颗宝石,都够平常百姓人家生活数年之久。”
“是谁说萧家送了一个秀女进宫之后,皇后娘娘就不得势了?人家那是不跟小喽啰一般见识的高贵姿态;萧家女儿长得漂亮又怎样?生的美丽又如何?在皇后娘娘面前,还不是要下跪磕头,连个屁都不敢出?!”
“啧啧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一起伺候皇上;可是,这司马家的女儿就能坐在香车之中享受众人的千呼万唤,可这萧家的女儿呢?呸!除了勾引皇上有几分本事,但其实就是个下作的货色。”
“离宫半月之久的皇后回来了,哈哈——这下皇宫里,有好戏看了。”
京城百姓一声声的讨论声句句不绝于耳,其中,不乏有几个真正的明白人,都在一笑过后,露出了意味深明的笑容。
皇后娘娘好手笔,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定是惊人的;就现在来看,什么叫做当初灰溜溜的离开?哼!人家这分明就是声东击西、敲山震虎;在世人都觉得芙蓉宫要失势的时候,皇后娘娘偏偏以最高调的姿态回归后宫舞台。
萧意长袖善舞又如何?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把戏,如今这比母老虎还要厉害几分的皇后娘娘回来了,这只爱见缝插针的小母猴子,还有机会称王称霸吗?
坐在凤撵中的陈叶青不用撩起帘子往外看也知道此刻外面有多热闹,退去了一身简单的轻装打扮,如今的他,再次贵服加身,凤钗鬓发,淡淡扫了一层胭脂水粉的脸颊更显得莹美动人、风姿无双。
只是,本是如此风姿无双的他,此刻却是很没形象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手持一方软绵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心爱红缨枪上的银枪头。
一侧,规规矩矩的跪坐着碧莹和一脸怪异神态的沈晨晨。
陈叶青早就注意到这两天沈晨晨的模样有些不对劲,以前天天见不到人影的家伙,这两天却是极为乖巧的待在他身边,撵都撵不走。
“晨晨?”
沈晨晨身子猛地一颤,显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
看这丫头的这幅模样,陈叶青就知道这孩子刚才在跑神。
沈晨晨闪烁着一双惊慌的眼睛,慌里慌张的看着陈叶青:“娘娘,您叫臣女何事?”
陈叶青擦了下锋利的银枪头,看着沈晨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本宫瞧着你,这两天不太对头。”
沈晨晨心口一慌,想要遮掩情绪额她却不知自己的一切情绪尽数暴露在陈叶青面前:“娘娘多虑了,臣女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