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季玉酣畅淋漓洗了一个凉水澡,感到身上舒坦多了。她悠悠地踱回卧室,眼神温柔地抚摸窗前的那架一尘不染、泛着幽光的古筝,一丝歉意涌上心头:最近一门心思放在陈子昂身上,竟有多ri没有摸过它了!
于是她款款坐下来,玉指轻抬,抚了一曲《高山流水》。丝弦轻颤,曲调似清冽山泉在心地涓涓流淌。季玉仿佛觉得自己此刻正端坐在苏二妹和王慕维浩瀚苍茫的山林里,端坐在二人于夹山沟壑间为她特意垒筑的高台上,眼前溪水潺潺,天上白云飘飘;而沟壑另一边的亭子间,手端酒盏的陈子昂正含情脉脉地向她眺望。。。。。。
天地间,难道还有什么比如此醉人的景致更令人心驰神往的吗?一曲歇,季玉痴痴坐在筝前,一时幽唏不已。
若是有肥肥用“魔罄”替自己伴奏,那就更好了!不觉中,季玉又想起肥肥爸所藏的宝贝——那枚摔不折、砸不碎的“锅铲”来。。。。。。
自化城回来,季玉对在肥肥家见到的那枚无论弹、砸、摔、敲都能发出天籁之音的“锅铲”一直惦念不已。前两ri更是每天一连数个电话打给肥肥问询,像是自己心爱的宠物代人托管了似的。肥肥不堪其烦,索xing偷出爸爸的宝贝足是一番乱弹,录了一堆音带传给她,这才得以消停。
季玉甚是感念肥肥的仗义,无以报,想二人电话里、短信间老称这宝贝“锅铲”来“锅铲”去的实在有辱其清音,遂苦思冥想数ri,最后决计以“魔罄”呼之,算是给肥肥对自己体贴入微的回报。
其后几天,季玉每晚睡前必听“魔罄”曲数遍,竟至yu罢不能。一度她甚至连古筝的弦也不想摸了——无论怎样潜心弹奏,她也觉得古筝曲不及“魔罄”乱弹之音悦耳之万一。不得已,季玉只好把肥肥传给她的“魔罄”曲锁进电脑密盘,又闭着眼睛胡乱敲了一串密码了事。此举虽说是因噎废食,但好歹让她又重拾坐回古筝前的信心。
此音只应天上有!这东西会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念及“魔罄”,季玉眼前飞来飞去全是其古怪身影,她脑海里忽地一个闪念。尤是“魔罄”对着阳光所呈现浩瀚深邃星空那一幕,至今想起,仍让她心悸不已。
若不是天外来客,它为什么能发出那种美妙得近乎邪讶、听了让人魂不附体的世外梵音来?!此念既出,季玉坚信自己的判断,一时激动莫名。绞手在房间转了几圈后,无以忍的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和肥肥分享一下,于是急急摸出手机拨了肥肥的电话。
肥肥一听季玉提起“魔罄”,顿时惊恐万状,“禾子啊,不得了了!”
“什么不得了了?”季玉心里一紧。
肥肥道:“昨天我偷偷拿它出来玩耍,见它竟像萤火虫似地一闪一闪发着淡淡绿光,里面还嗡嗡作响。”
“你该不会是玩它着魔,脑子里产生幻觉了吧。”季玉既骇且喜,却是不露声se。
“你有产生过有声有se有光亮而且持续几分钟的幻觉吗?”电话里,肥肥语气夹着责备,更夹着惴惴不安。
“哦,那后来呢?”季玉急急追问。
“绿光不闪了,嗡嗡声也没了。”肥肥的声音充满惊异,“还有,那美妙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还有这种事!”一惊之下,季玉嗓门竟有些失声,“你试过了?”
“当然试过了!”肥肥道,“现在敲它,声音就像烂木板似的。”
如此说来,敢情自己锁进密盘的音带竟成了这“魔罄”——也许现在该叫它烂木板了——的旷世绝唱?!季玉暗自庆幸之余,却也不胜唏嘘:怎么刚生出哪天让肥肥弹“魔磬”替自己伴奏的愿望,转眼就成了泡影?这世间事,真是难说得很!
电话里,肥肥见季玉半天没吭声,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季玉这才想起打电话给肥肥的目的,便启发道:“这‘魔磬’如此怪异,你有没有想过它可能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想过!”肥肥道,“你看它那么新,又那么结实,还会发光,能嗡嗡作响。我估摸着会不会是某个玩具公司开发的一款还没有上市的高科技玩具。”
“我看你脑髓都变脂肪了,亏你想得出来!”一通笑骂后,季玉严肃道,“既如此,这玩具怎么会落到你爸爸手里?”
“谁知道!”电话里,肥肥一下子对失声如烂木板的“魔磬”变得了无兴趣,要季玉扯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