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咕哝道:&ldo;放桌上,如果你碍事一一&rdo;
&ldo;不会的。非常感谢。&rdo;
为了不撞到人,我退到一边靠墙而立。我仔细观察房间,大概是十七乘二十,差不多是个正方形。一边几乎全是窗户,挂着窗帘,另一边是大门。略长的这面墙,就是我背靠的这面墙上挂着几幅画,墙边有两个架子,上面摆着花瓶。对面墙,靠近角落处是一扇室内门,关着,显然通往其他房间。其余大约十英尺都挂着帘子,与这边的窗帘相匹配,但后面一定不是窗户,估计是放外套的衣柜。灯光从天花板射下来,不是直射,开关在室内门和大门上。地板中央铺着一张大地毯,上摆一张大桌子,我旁边是电话架和一把椅子。
屋里总共只有四把椅子。桌子一端,保罗?蔡平坐着一把。我看不到他的脸,他背对着我。桌子的另一端,伯顿大夫倒在地板上。他只是貌似死了。因为他显得很舒服。他要么是直挺挺倒下的,要么是有人把他摆成这个样子:胳膊很整齐地放在身体两侧,头的角度很奇怪,但通常都这样,如果没人把头扶正的话。看着他,我自忖道,沃尔夫可是要让他付七千美元呢,现在他再也不必为此烦恼了,一了百了。从我站的地方,看不到太多的血。
自我到达后,又有些事发生。他们打了几个电话。有位侦探出去了,几分钟后和尸检官助理一起回来,显然刚才楼下有些麻烦。希望他走时不会错拿了我的包。他们在周围絮絮叨叨。克拉默探长已从室内门走了,想必是去找那几个女人了。一位年轻女子从外面进来,大喊大叫,但总的来说她表现还可以,因为死者看来是她父亲。她刚才不在家,为此很难过。我常常发现与尸体打交道时,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活人。你能看出来那女孩儿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你知道她遭到了重创,她是那种让你喉头哽咽的人。看到侦探带她去找她母亲,我很高兴。
我一点点挪动脚步,希望能看到那瘸子。我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他看着我,似乎素昧平生。拐杖放在旁边的桌上,还有他的帽子。他身穿一件棕色外套,没系扣,戴一副褐色手套。他弯着腰,双手放在那条好腿的膝盖上,戴着手铐,什么表情都没有,更像是位地铁乘客。他的浅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寻思道,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尼禄?沃尔夫交上这百分之百的霉运。不错,他也有失利的时候,但这可不是失利,这是崩溃。
这时,我想起我是来干什么的了。我对自己说,这两天我一直在假装找安德鲁?希巴德,自始至终就认定毫无希望,而希巴德此时正吃着扇贝和沃尔夫讨论心理学。只要沃尔夫没说结案,不管怎么结,就仍有希望。该我挖出点儿希望了。
我又靠墙站好,观察战场。尸检官已走。不知道克拉默要和那些女人待多久,不过,除非她们的说法比摆在眼前的复杂得多,否则应该不会太久。等他回来就会马上把尸体和那瘸子带走,那就没什么东西能吸引人留下了。克拉默不会只顾自己走而把我落下,他会让我和他一起走。或许他会留一个侦探在客厅,楼下兴许再留一个,防止家人被骚扰,我看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把别人留下。
看来是这样。我不能这么回去见沃尔夫,只向他哭诉一个关于可怜的瘸子、死人和伤心欲绝的女儿的故事。我又开始转悠,来到桌子的另一边,挂着帘子的对面墙那儿,背靠帘子站好。这时我看到了桌上我的包。这不行,我过去拿起包,若无其事地又退回到帘子前。我估计我成功的可能性只有五十分之一,但最惨不过是被护送到电梯。我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那些侦探和警察,用脚探探身后,帘子后面很平坦,没有台阶。如果后面是衣柜,应该是嵌在墙里的,我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得盯紧了,瞅准大家把头都转过去的空当,至少等没人正看着我的时候。我在等待,机会来了,真就等着了。电话响了,对面墙边架子上的电话。没别的事可做,他们都不自觉地转过头去。我的手已在后面准备好,拉帘,进去,放下,到了帘后。
我是低头进去的,以防后面有衣帽架,一般高度的就得撞上,结果架子离得还挺远,衣柜进深足有三英尺,我的空间很富裕,我屏住呼吸几秒钟,没听到那些侦探嚷嚷。我轻轻把黑包放在墙角,钻到一件似乎是女式毛大衣的后面。有件事我可无能为力一一瘸子看到我了。我钻到后边时,他那浅色眼睛正盯着我。如果他决定开口说话,希望他能说点儿别的。
我站在黑暗里,没多久,我就琢磨要是带氧气筒来就好了。外面那些侦探的声音倒可权作消遣,但声音太小,听不太清。有人进来了,是个女人,一会儿又进来一个男人。又过了足足半小时,克拉默才进来。我听到室内门被打开,就在我的帘子旁,接着克拉默开始下命令。他说得很快,似乎挺满意。一位哑嗓子的侦探让就站在我前面的另一位侦探拿蔡平的拐杖,他扶着蔡平走。他们要把他带走了。喧哗声中,克拉默下令把尸体抬走。两分钟后,沉重的脚步声,尸体抬走了。我希望克拉默或别的什么人可不要恰巧把衣服挂在我的衣柜里,但不太可能,桌上堆着三四件衣服呢。我听到有个声音让另一个人去拿块毯子盖住被搞脏的地方,就是伯顿刚才躺的地方,克拉默同其他人一起走了。那个拿毯子的人回来后,好像只有两人在这儿,他们在拿一个姑娘开玩笑。我开始担心克拉默出于某种原因让他们俩留下了,但很快我听到他们向门口走去,门开了,又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