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留玉的声音含了困顿,有些迷蒙道:“你早些睡吧。”
杜薇明知他看不见,还是福了福身子才应了,转身进了自己的侧间,游廊便只剩了空寂寂的月光,随着檐角挂着的长铃一同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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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头还不曾打进来,鸟雀的声音却先一步传进了屋里,杜薇自然是早就起了,犹豫着是补会儿眠还是绣会儿花,突然听屋外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抬步走了出去,一个伴当模样的人站在廊外对她笑道:“杜姑娘,今儿个晌午成国公在兴庆楼设宴,殿下下了朝还要点子事要商议,所以便不回来了,办完事直接往兴庆楼去了,他让我来特地知会您一声,让您先准备着,不用等他直接过去就成。”
杜薇唔了声,问道:“殿下可有什么让我帮着捎带上?”
伴当笑道:“您去了,殿下一准儿高兴,哪里还用得着什么东西?”
杜薇听了这话,顿时失了往下说的兴致,随意唔了声就准备返回屋里准备,那伴当见她神色忽的就淡了下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小的可没有恭维您的意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殿下这些年就没让那个人近身伺候过,却爱跟您呆在一处。今儿个还特意告诉我让我叮嘱您要多穿点,这是怕冻着您呢!”
杜薇听他越说越没边儿,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皱眉道:“没影的事儿,你别乱嚼舌根子。”
伴当忙自扇了一耳光,压低声音笑道:“是是是,您是个伶俐人,这事儿是得低调些。”
杜薇现在解释什么都没人相信,便也懒得多费唇舌,转身回了屋子,换上一身正式些的装扮,然后出门对等在那里的伴当道:“劳烦你带路了。”
伴当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是小的应该的,应该的。”
杜薇怕自己再接话他还要说出什么来,便只是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放马车的地方。
宫留玉的府邸离秦淮河还是颇有些距离的,等她差不多到的时候,宫留玉也已经到了,他骑在马上靠了过来,一撩杜薇马车的车帘笑道:“怎么还不下车?”
杜薇想到昨晚的事儿,见到他颇有几分尴尬,便下了马车万福道:“殿下。”
宫留玉倒是神色如常,把手里的马缰交给别人,带着她往酒楼里走,一边笑问道:“听说李夫人可是给你备了份厚礼,你猜猜看是什么?”
第三世她倒是也来到这兴庆楼,只是没有送礼这一茬,她想了想,跟在宫留玉身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谁知道呢?成国公夫人给的东西必然是好的。”
整栋兴庆楼被做成画舫的样式,临水而建,仿佛虽是能乘风而去,整栋楼被成国公包了下来,一楼大堂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客人,他带着她直径上了二楼。
因着有贵客,二楼被布置的帷幔飘飘,雕栏画槛,绮窗丝障,珠帘曼卷,推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秦淮河,河上停泊着几只画舫,有的舫上坐了二三女乐,正在其上轻歌曼舞。
楼上已经坐了不少客人,杜薇探头看了看,成国公当真是请了不少客人,几乎所有的皇子还有几个叔伯辈儿的王爷都到齐了,看来成国公还真是急红了眼,拼了命地想调出江南。
她眼挫一扫,就见宫留玉坐在其中一桌,神色温雅从容,正和左右的人攀谈着什么,她身后立着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风姿绰约的年纪,她素白一身,珠钗一只,淡唇一点,单是站在那里,已是显出十分的婉约,特别是神情淡漠,瞧着倒和杜薇有五六分的相似。
杜薇怔了怔才想起这女子是当日宫里见到的女子,稍感诧异地看了看了她一眼,谁知道那女子竟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相交,还是那女子先皱了眉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请来的几个客人都带了侍从女婢,其中有不少还带了女眷,她在其中倒也不算扎眼,便放下心思,安安静静地跟在宫留玉身后。
宫留玉正要跟着引座的侍女往自己的位置走过去,就见李夫人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走了过来,她今日看着颇为积蔼,倒没有前几日的盛气凌人,她先是给宫留玉行了个礼,然后对着杜薇笑道:“前几日冤枉了姑娘,我总想着补偿一二,今日就特地请殿下把杜姑娘带了过来,我也好正经儿的说话儿。”
她说着就是一招手,有个系着绿色绦子的侍女拿出个盒子来递给杜薇,她一扬下巴,示意侍女把盒子打开,然后对着杜薇笑道:“姑娘看看,可还称意吗?”
杜薇抬眼瞧了瞧盒子里的物事,缩在袖子里的手不由得颤了颤,面上却是平静非常,对着李夫人道了个万福:“多谢夫人了,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事儿,做奴婢的,哪有不被主子说几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