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v不知他说的是谁,只把他抱在怀里:“你靠着我睡,别缩在窗户角落里。”房灵枢犹未脱离梦境的惊恐,他抓着kev的手:“你别爬五楼。”kev一头雾水,只好顺着他:“不爬,不爬。”房灵枢又忐忑地交待:“我不回家,我要去公安局,我去刑侦中心。”这一觉睡得颠三倒四,他从公安局的沙发上惊醒,适逢邓云飞提着盒饭进来:“醒啦?邹哥给你洗苹果去了。”“卧槽,你们让我在这儿睡觉?!”“你自己不愿意回家啊,大哥你梦话真的骚。”邓云飞擦汗:“不回公安局你就要去裸奔,我擦谁都拗不过你。”房灵枢耳朵热了:“……我睡了多久?”“就一会儿啊,这不刚吃午饭吗。”邓云飞把盒饭递给他:“吃我的吧,以为你要睡到下午,我再去打一份。”房灵枢接过盒饭,忍不住又问:“我梦里还说啥了?”“别提了。”邓云飞爆笑:“总之很黄很暴力——你是压力太大了。”他俩这头说话,邹凯文也提着塑料袋回来了:“睡得好吗?”房灵枢看他一眼:“哇,爬楼英雄,下次别这么吓人了好吗?我胆都给你吓裂了。”kev只是笑,他把塑料袋放下打开:“你父亲对我真是厚待,说要给我加餐——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得下?云飞一起吃吧。”邓云飞和房灵枢都探头去看——三份加菜,红烧鸡油爆虾外带羊肉汤,还有一大盒新米饭。这就很过分了,海内海外还区别对待啊?!邓云飞琢磨着这三个菜:“小鸡炖蘑菇,招待新女婿——房队可以的。”最怕群众说实话,说得还忒露骨。两个骚人都脸上一红。三人围坐吃饭,房灵枢问起罗桂双的通缉情况:“有消息没有?”“会躲得很。”邓云飞挠头:“我们检视了曲江案当天和次日的公交监控,没发现和罗桂双面貌相近的人员,但是梁旭跟你打球的那天,倒是在307的监控上发现一个背影略像的人,也是跛足。”房灵枢也皱眉:“307终点站是转运站,人流量那么大,这还是无头摸鱼——市民没有举报?”“暂时没收到。”“通缉令就没人看见?”“我的房哥,从你发报告回来到现在,有没有四十八小时?通缉令都是连夜签发连夜贴的好吗?”邓云飞怨愤地夹起一块鸡脯肉:“你他妈是开了时间挂吧,我们过一天你过十八天。”房灵枢被他弄笑了:“真的,云飞,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时间都跟稀释了一样,一天过得超级慢,就感觉做了好多事。”“有!”邓云飞大口吃肉:“而且也不觉得累,我感觉好像睡觉都不必要了,真特么亢奋。”“那就说明,你们身体到达极限了。”只有邹先生用餐斯文:“疲劳和疼痛都是身体的自然机能,这件案破掉,我建议你们至少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你们一定会感受到空前绝后的疲劳。”邓云飞不禁咋舌:“那太可怕了,我还是别休息了,不想腰酸背痛。”小邓刚和女朋友分手,现在是单身狗,不仅害怕疲劳,还害怕面对分手的悲痛。因为案情紧急,他把原定十月的婚宴取消了,女友一怒之下撕了结婚证,跑回老家去了。“办你的猪头案!等你办完我再跟你离婚!”邓夫人怒气冲冲。不怪姑娘生气,小邓只怪自己不给力。这事儿他谁也没告诉,但难受还是免不了。这会儿他跟邹房二人坐在一起,倒比一个人好受许多。kev见他拈着筷子出神,礼貌性地用公筷给他布菜:“怎么了?”邓云飞顾左右而言他:“没有,邹哥,你这筷子使得真好,我以为你只会用刀叉。”kev不禁失笑:“我也是中国人,当然会用筷子。”房灵枢意外地看他,这是他头一次听邹凯文自称“中国人”,这美国佬以前可是各位国父记脑海星条旗永刻心间——邹老先生倒是很有寻根问祖的心愿,但从来没能动摇过儿子的心意。kev只是微笑。房灵枢想不透他的心思,于是蹭光自满:“就是,我老公什么都会。”小邓对着房灵枢开嘲:“哎灵枢你跟邹哥这个关系,你怎么不学学人家吃饭的仪态,你看人邹哥吃饭多文静,瞧你那反手筷子,跟叉粪似的。”当着kev的面,房灵枢要拿劲,他忍着没爆粗口,只好拿眼瞪人。“别瞪我,去瞪房队。”邓云飞笑道:“都房队教的,他拿筷子也是反手。”说起房正军,房灵枢才想起找他爸,房正军不在局里。“我爸呢?”“带梁旭去指认现场了。”房队长急于推进,中午就立刻审讯了梁旭,口供签字画押,他趁热打铁地带着嫌疑人去贰零七小区指认犯罪现场。邹凯文好奇道:“他会判多少年?”“不知道,要看省委省政府什么态度。”提起梁旭,房灵枢便觉心中难受:“他把整个金秋旅游节都搅黄了,如果上面要求严打重判,就会往死刑上靠。”往死刑靠的意思就是不至于死刑,二十五年,或者死缓。“我想,应该也看他犯罪事实的量刑尺度。”kev沉吟道:“还要看我能不能在大陆这边请到好的律师。”房灵枢尴尬:“你又插什么花儿?”kev耸耸肩:“要是不把他安置妥当,我怕你会一直想着他。”“哎呦我的妈,好酸好酸。”邓云飞实在忍不住了:“我说邹哥,我刚跟女朋友分手,你们俩撒狗粮能不能有点儿公德心?”这句话实在很好笑,但三个人都笑不出来。梁旭揭发董丽君,算是间接立功,在洪庆山向房灵枢举报,也仿佛是推进了案件的进程。——但所有行为都无法向投案自首靠拢,梁旭偏偏采用了最暴力、最激烈的手段:揭发董丽君,事实是中止犯罪;举报卢世刚,事实是故意杀人;向房灵枢检举,事实是袭警并挟持人质。糟心得很。只有逮捕时他弃枪投降,加之现在配合调查,这两样倒是可以归为自首。不知道上面会给出什么意见,确实,如果没有好的律师团,梁旭恐怕是板上钉钉的死缓。也许唯有舆论可以救他于水火,但怎能为了让他减短刑期而鼓动民情?kev接到南京的电邮:“邹先生,考虑得怎么样?”娱乐圈到底是娱乐圈,天生的善于钻营,简直耳听八方——也不知郑美容哪来的神通,这头梁旭刚刚被捕,那头安龙已经拿到了消息。长安方面一言未发,郑总却在揣测邹先生的心思,她估摸着邹房二人都想救梁旭,于是试探性地发邮件:“要不要我们这边宣传造势一波?讨论度一高,政府的意见就会动摇,李念能联系很多大v,保证两天内锁定热搜前五,一边倒支持梁旭轻判。”……这都什么鬼。她这是既想卖人情,又想顺便给自己艹热度,这么大的话题,不仅帮了kev的忙,还能直接孵化几个律师网红。邹凯文也问房灵枢的意思,房灵枢只是摇头。暴力复仇,原本就和法制建设相抵触,民意是把双刃剑,拿舆论维护梁旭,就是在打关中政府和警方的脸,也是在自毁法律的公正性。这把剑用不得。“我去找我爸,让他跟中院的院长谈谈——就算我不说,我爸和李局也会想办法在公诉阶段酌情维护。”房灵枢蹙眉道:“说到底,能不能轻判还得看他自己的表现,他审讯配合吗?”“不大肯说话,但认罪什么的都顺利。”“没说要见罗晓宁?”“我们问他了,他不说话。”邓云飞见气氛沉闷,就想开溜:“行了,我也吃好了,邹哥陪着你,我下午还得去临潼那边安排体检。”朱同彪提供了罗桂双的身体特征,公安局决定地毯式搜索,一面挨户走访,一面以免费男科体检来筛查可疑人员。罗桂双不一定会去,但不去的人员里,又能理出一圈儿重点对象。是个笨办法,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房灵枢道:“你也睡一会儿,回头我跟你一起去。”“拉倒吧你,重伤士兵,别给我拖后腿了。”邓云飞收了垃圾:“哎哟这电灯泡当得我心累,办公室留给你俩,注意别怀孕!”说着,他一溜烟儿跑了。kev笑出声来:“你们警局很有活力。”“自己穷开心啊。”房灵枢向他身上一仰:“不然天天办案真的好蛋疼。”kev把他轻轻捉起来,放在沙发上,起身拿刀来削苹果。房灵枢歪在沙发上,看他轻巧利索地削着果皮,心里想起梁旭削苹果的事情——他们俩性格差别真大,梁旭是细水长流的炫技,邹凯文却是三下五除二,削得比谁都快。只有一点是相似的,这两人做起事来都有一股独断专横的意思,不管别人担心不担心。“邹叔叔,下次别那么卖命了好不好,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怕你摔下去。”kev不慌不忙地卷着果皮:“这就是我要批评你的地方,执行公务的时刻,你不该把战友当成情人,这分散你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