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了,我知道了。&rdo;这脱口而出的话,苏步钦没有给他机会说完,其实心里有了答案,可他不想让旁人来确定,存着些许侥幸,认定自己还可以站在局外,过些悠然的小日子,每天最大的烦恼至多是为情所困。
不着痕迹地叹了声后,他起身,跨出书房,余光瞥见旦旦不识相的尾随。他无奈地溢出声感叹,&ldo;让我安静地陪她吃顿饭。&rdo;
&ldo;……&rdo;活像是句近乎无力的请求,让旦旦跟着喉间涌出苦味。
他收住步伐不再打扰,却依稀能从爷的背影里看到那丝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样相安无事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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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饭真的是很安静,席间几乎没有人说话,连丫鬟上菜都是轻手轻脚的,彷佛生怕打搅了这种沉默。
就连平日里最吵闹的姚荡,都只是埋头扒着饭,偶尔偷睨苏步钦,猜测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消了吗?会不会还在后悔当初把她接近钦云府?一肚子的疑问,她没胆问出来,生怕一旦把话说开,连这种面对面一块用膳的场面都会不复存在。
那些糯香的饭粒咽进嘴里是酸涩的,彷佛卡在喉间下不去,她动手为自己盛了碗汤,囫囵吞咽,以为这样能把那种有东西梗着的错觉冲淡。
结果却烫麻了舌尖,惹得她下意识地痛呼,即便如此,苏步钦也只是淡淡撇了她眼,叮嘱了句:&ldo;吃慢点。&rdo;
&ldo;哦。&rdo;她闷闷点头,听话地开始细嚼慢咽。
这是他们整顿饭席间唯一的一次交谈,之后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
苏步钦在享受这种恬静,甚至满足于两个人一餐饭的滋味,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在他品来则是难能可贵的安稳。也许有一天,等到他们之间不再横亘那么多闲杂人等,他可以笑着告诉她‐‐姚荡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是种萦绕着甜蜜的麻烦,初见时那道好似萝卜的身影也渐渐成功在他心底烙了印,她存在的意义是让他知道原来所谓幸福就是他人眼中的平淡无奇、原来所谓爱情就是跟一个人在一起时可以对其他任何事都心如止水。
只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闲杂人等……对她来说或许会是一些分量重过他的人。
如他那般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姚荡没有。她有的只是女儿家的小烦躁,比如……她开始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就是这般如履薄冰的。多说一句怕他会嫌烦,不说话又想念他的声音;多看一眼怕惹他不高兴,不看又忍不住……
但在姚荡看来,这些纠结苏步钦似乎都没有,甚至在那顿饭之后,他们鲜少再有独处的机会,他变得很忙,又像是在和她冷战?至少姚荡是这么想的。
以至于,她开始变得闷闷不乐。
起先这样的安静并没太惹人注目,持续了两三天的沉默后,察觉到她不对劲的人却是四哥。
&ldo;似乎你没什么资格摆脸色给我看,要我提醒你吗?那天慡约的人是你。&rdo;他一直没舍得去责怪她的落跑,倒是她,还好意思见了他连笑容都吝啬给。
&ldo;哼!还说呢,你那天做什么假装咬我,结果偷偷吸我脖子。还吸得那么大力,三天!足足三天那个小红印才褪掉,害我大热天的还得把衣襟系得那么紧。&rdo;
那张嘟起的唇落入姚寅的视线,他满不在乎她的瞪视,只回了句,&ldo;我喜欢。&rdo;
&ldo;是有多喜欢啊,这种恶作剧很无聊,会害别人误会呀。&rdo;其实,时至今日,姚荡已没底气去用&ldo;恶作剧&rdo;来诠释他的种种行径。在她脖间留印儿,任是笨蛋都能瞧出,这不会是兄妹之间的单纯玩笑。
&ldo;很喜欢,已经很难用简单词汇来形容的那种。&rdo;姚寅挑了挑眉,话中有话,看向她的目光别有深意,&ldo;至于误会……秋千妹,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让你有路可逃吗?&rdo;
的确,在他把压抑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倾倒而出时,就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他可以不介意她诚惶诚恐地逃避和拒绝,重要的是结果,而他要的结果就是不允许自己输。即使手段必须是封杀掉她所有的选择,让她从此没的挑,只有他,也在所不惜。
面对姚寅的强势,她拧着眉头不说话,怕溢出唇间的话会很伤人。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很享受有哥哥疼爱的日子,她不想失去。
但姚荡也很清楚,这样的模棱两可持续不了多久,有一天,她必须选择,而答案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们之间,就算是无人反对或是议论,她也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ldo;好了,不说这些了。&rdo;多年的了解不是假的,只需一眼,姚寅就能读懂她眼中的为难,&ldo;今儿中秋,爹让我晚上带你一块回去吃饭。&rdo;
&ldo;唔……可不可以不要?不想回家。&rdo;所有节日里,她最讨厌的便是中秋,就因为姚府的团圆气氛始终让她觉得格格不入。
她也不是没渴望过中秋一家人一块的滋味,却渐渐发现,其实有没有她都一样。
&ldo;不行。&rdo;姚寅想也不想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ldo;为什么呀?你明知道我最不爱那种场合了。&rdo;
&ldo;因为我要回去陪爹,而你必须跟我一起。&rdo;
这答案很简单,但包含了他这些年来一直的坚持,让姚荡免不住鼻头泛酸。逢年过节,四哥再忙都一定会赶回来,听说对于商贾来说,这都是能大捞一笔的好日子,偏偏他总是执着地不愿让她一个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