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桑部族获得允许在叙利亚领土上设立帐篷:希拉的王公们则可以在巴比伦以南约40英里的地方修建城市。他们在田野中的劳动速度快,效率高;但他们的友情经不住金钱诱惑,他们的忠诚不可恃,动辄可以反目成仇:要挑动这些到处流浪的野蛮人远比解除他们的武装容易;而且由于多次战场上的频繁交往,他们看透了罗马人和波斯人的虚张声势和软弱,并对之十分鄙视。
从麦加到幼发拉底河,阿拉伯部族被希腊人和拉丁人一概称之为萨拉逊人,这个名字从每一个基督教徒嘴里念出时都不免带着恐怕和怒恨的情绪。
本国暴政的奴隶们可以空自吹嘘他们的民族的独立性,但阿拉伯作为个人来讲确是自由的;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享受社会福利而并不需要放弃他的天赋的特权。在每一个部落中,迷信,或感激之情,或幸运,总会将某一特殊家族推至高于其他一切人的地位。高贵的族长和酋长全都无例外地出自这一特殊家族;不过,继承的规矩非常松散而且难以作准;常常从高贵的亲属页面中挑选一些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的人来担任,而不让那些人担负虽甚简单却十分重要的,依靠他们的智慧调解纷争,以他们的行为为榜样鼓舞士气的工作。甚至一个有见识、有勇气的妇女也可以被请出来指挥芝诺比娅的同胞。
几个部落的短暂的联合会产生出一支军队;他们的较有永久性的结合便形成一个民族;他们的最高统帅,那他的旗帜在他们的头上飘扬的酋长的酋长,在外人看来实在应加上王、公的美称。如果那些阿拉伯的王、公滥用了他们的权力,那他们很快便会受到被臣民所抛弃的惩罚,这些臣民们一向习惯于采用温和的家长式的处理办法。他们的精神是自由的,他们的行动不受任何限制,沙漠对一切人敞开,不同的部族和家族靠一个共同遵守的自愿的协议结合在一起。也门的较温和的土著人支持着一个专制国王的排场和威风;但如果他不能离开他的王宫而不致遇到生命危险,那政府的实际统治权必然早已落到他的贵族和行政官员们的手中了。位于亚洲中心地带的麦加和麦地那城呈现出一个共和国的形式,或实质。穆罕默德的祖父,以及他的直系祖先们,一直以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的身份出面,处理国内或国际事务;但他们,却像伯利克里在雅典,或美第奇在佛罗伦萨一样,只是用他们的智慧和思考周密的意见进行统治;他们的影响随着他们的遗产一同均分;国家的权杖由先知的叔辈手中转移到科雷西部落的较年轻的支派手中。遇上重大场合,他们召开人民大会;而由于人类总必须被压服或说服,听命于某些人,在古代阿拉伯人中使用辩术,并在善辩方面享有声誉,显然便是一种公众享有自由的最明显的标志。不过他们的简朴的自由和希腊和罗马共和国的精巧的,每一个成员在社会中都享有一份不可分割的民政和政治权利的人工制成的机器是全然不同的。在阿拉伯人的那种较为简单的格局中、整个民族是自由的,因为它的每一个儿孙都厌弃俯首贴耳地对一个主子的意志服从。他的胸怀已为严厉的勇猛、坚韧,和头脑清醒的美德所武装;对独立的热爱使他养成自我控制的习惯;对丢脸的恐惧使他能蔑视那种低贱的对痛苦、危险和死亡的恐惧。思想上的严肃和坚定在他的外观上充分显露出来:他说话缓慢、有力,而准确;他不轻易被任何事逗得大笑;他常做的唯一动作是轻捋自己的胡须,那男人的可敬的象征;他对自身重要性的体会使他对同辈讲话从不轻佻,对上级讲话从不胆怯。萨拉逊人在对外进行侵略之后仍保持着自由传统:最早期的哈里发也尽情使用他们的臣民的粗野、通俗的语言:他们登上讲坛对会众进行劝导和教育;阿巴西德也并非在帝都迁往底格里斯之前便采取了波斯和拜占廷宫廷的狂傲和浮夸的仪式。
在对一些民族和人进行研究的时候,我们应当注意到那些使他们彼此仇恨或友好的缘由,以及使各个社会品格变成狭隘或博大,变得温和或急躁的缘由。阿拉伯人长期和其他人类的隔离,使他们习惯于把一切生人都看作敌人;土地的贫瘠使得到处流行着一个直到今天还为人们所相信和实行的有关法理的箴言。他们自信,在划分地球的时候,富饶和肥沃的地带被分给了人类中的另一些支系;因而被放逐的伊斯梅尔的后代完全可以用欺骗和暴力手段重新夺回他们被不公正地剥夺掉的那一部分遗产。阿拉伯部族按普林尼的说法,对偷盗和经商同样精通:越过沙漠的商队常被扣押勒索赎金或遭抢劫;他们的邻人,自从遥远的约伯和塞索斯特里斯时代以来,便一直是他们的掠夺行径的牺牲品。如果一个贝多维恩人老远见到一个孤身的旅行者,他会骑着马迅速向他大叫着,&ldo;脱下衣服,你婶婶(我的老婆)还什么衣服都没有哩。&rdo;马上照办还使他可以得到宽恕;如果他想对来犯者进行反抗,那他自页面己的血便必会与出于正当防卫而放出的对方的血同流。一个人单独行动,或很少几个人结伙的土匪,都被如实称作土匪;但成队的人的类似行为则具有了合法的正当的战争性质。一个如此武装起来的为害人类的民族的脾性,由于内部的随意抢劫、谋杀和报复行动而日益加剧。在欧洲的制度中,决定战争与和平的权利限制在少数几个,而实际行使这种权利则更限制在更少的几位可尊敬的当权者的手中;但每一个阿拉伯人都可以随便把他的梭标刺向他的一个同胞而不受惩罚,并能得到美名。一个民族的结合仅只依靠模糊相似的语言和习俗;而在每一个社会中,行政官的司法权完全无能为力,形同虚设。在穆罕默德之前的蒙昧时期,据传说,共进行过1700次战争:敌对情绪由于政治上的派别斗争更为加强:读一段有关过去宿怨的散文或诗歌,就完全可以在敌对部族后代的心中重新燃烧起他们的祖辈的怒火。在私生活中,每一个男人,至少是每一个家庭都是自己的是非的审判官和报复者。把羞辱看得重于伤害的过火的荣誉感,在阿拉伯人的争吵中,更增添了致命的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