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军舰上跳上岸的士兵,一上岸便立即动手架设并爬上他们的云梯,这时,那些行动较迟缓的大船也靠过来,放下跳板,从桅杆到敌人的土垒之间架起一座天桥。在这场激战的进行中,那领主,令人敬畏而十分显眼地全身甲胄站在他的军舰的船头上。圣马克的宽大的旗帜飘扬在他的身前;他的威吓、许诺和催促激励着奋力荡浆的水手;他的船首先靠岸,丹多洛也是第一个上岸的勇士。各族士兵无不对这位双目失明的老人的高尚举动深深敬佩,却没有想到,对他来说,年迈体弱的情况降低了生命的价值,却增强了他对不朽的荣誉的追求。突然,一只看不见的手(因为旗手可能已被打死)将共和国的旗帜插上了土垒:25座塔楼很快便全被攻占;接着一场正当其时的无情的大火把希腊人从附近的营地里全赶了出来。领主已发出了胜利的捷报,却得悉他的盟军陷入危险之中。高尚的丹多洛立即宣称,他宁可与朝圣者一同死去,也不能以他们的毁灭来换得自己的胜利,他立即放弃了自己的有利地位,重新集合他的部队,赶赴大战现场。他看到了被希腊6个骑兵中队包围的法兰西人的6个,人数已大为减少、打得疲惫不堪的分队,其中希腊人的最小的一支骑兵队也比他们最大的一队人数还多。羞愧和绝望使阿列克塞决定竭尽全力最后来一次全线突围;但他还是被拉丁人严密的组织和勇武的气概所压倒;经过一些远距离的交火后,他在傍晚时分便收兵了。夜晚的平静或不平静使他惊恐万状,这个怯懦的篡位者终于收拾起1万镑黄金的财富,无耻地抛弃掉他的妻子、他的人民和他的前程;他匆匆登上一只三桅帆船;偷偷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安全而可耻地在色雷斯的一个小港口靠岸。
希腊贵族们一听说他已逃走,便立即向被关在地牢里时刻等着刽子手前来行刑的双目失明的伊萨克,请求宽恕和和平。又一次被变幻莫测的命运解救和把他扶上高位,这位阶下囚又穿上了皇袍,登上了皇位,面对那些围着他俯伏在地的奴才,他完全无法分辨出他们的真实的恐惧和装出的喜悦。在天将破晓时,暂时停止了敌对行动,拉丁人的首领们惊奇地得悉,在位的合法皇帝现正迫不及待地要拥抱他的儿子并奖赏解救他的慷慨的人们。
然而,他的这些慷慨的救星却不肯在从他的父亲手中得到一笔钱,或至少得到这份报酬的明确许诺之前,放掉他们手中的人质。他们选定了4位使节,蒙莫朗西的马太、我们的历史学家香摈之帅,以及另外2名威尼斯人,前去向这位皇帝祝贺。他们到来的时侯城门大开,街道两旁站满了手执战斧的丹麦和英格兰卫兵:作为美德和权力的虚假的代用品,接见厅里陈设得金碧辉煌:坐在失明的伊萨克身旁的是他的妻子,匈牙利国王的姊妹:由于他的在场,希腊族的贵妇人们全都从她们居住的内室中走出来,和一些元老和军人混在一起。这几位拉丁人通过元帅之口,以一种深知他们的功劳重大,但也尊重他们自己做出的成绩的人的口气讲着话;皇帝也完全明白,对他儿子与威尼斯人和朝圣者达成的协议,必须立即毫不犹豫地予以批准。年轻的阿列克塞的父亲与皇后、一名内侍、一名翻译和这4位使臣一同退到内宫后,开始相当急切地询问,他们要他答应一些什么条件。东部帝国得归顺教皇,圣地获得解放,以及立即交出20万马克白银。‐‐&ldo;这些条件太高了,&rdo;他谨慎地回答说:&ldo;难以接受,也不易做到。但是再高的条件也不会超过你们的努力和功绩。&rdo;在得到这一满意的保证之后,这几位贵族便骑上马,将君士坦丁堡的王储领进城门和皇宫里来:他的年轻以及不同寻常的活动经历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于是阿列克塞和他的父亲一起在圣索菲亚大教堂接受了页面神圣的加冕礼。在他开始统治的头几天,那些已经重新获得富足和安宁生活的人民,看到这场悲剧的可喜的大团圆结局,十分高兴;而贵族们则用表面的高兴和忠诚掩盖住了他们的不满,他们的悔恨,以及他们的恐惧。两个不和的民族住在同一座都城里,可能会随时引发骚乱和危险;加拉塔或佩拉的郊区被划为法兰西人和威尼斯人的居住区。但在这些友好的民族之间却容许自由贸易和友好交往;受宗教虔诚或好奇心的吸引,每天都有一些朝圣者到君士坦丁堡的各个教堂和宫殿来参观。他们的那或许对精美的艺术无动于衷的粗鲁的头脑却对那富丽的景象感到惊愕:他们所在乡镇上的贫穷更鲜明地衬托出这基督教世界第一都城的人口众多和富有。年轻的阿列克塞在利益和感激之情的驱使下。常会放下架子,前去看望他的友好的拉丁盟友;而在无拘束的餐桌上,喜怒无常的法兰西人常会忘掉他是东部的皇帝。在他们更为严肃的会谈中双方一致同意,两大教会的重新联合只能是耐心等待和时间的结果;但贪婪比狂热更不易于控制;因而必须立即支付一大笔钱以补助十字军的匮乏,止住他们的不停的讨要。他们离去的时间即将临近使阿列克塞感到十分惊慌:他们的离去可能使他免去了现在还无能完成的义务;但他的朋友们也会丢下他,让他孤零零独自一人去和一个反复无常、充满偏见、不守信义的民族去打交道。他希望靠收买让他们把停留的时间再延长1年,由他负责支付他们的生活费,并以他们的名义给威尼斯货船足够的费用。这些条件在贵族的会议上引起了一番争论,经过他的反复斟酌和辩论之后,投票结果大部分人同意了领主的建议和青年皇帝的恳求。以1600镑黄金为代价,他终于说服蒙费拉的侯爵答应派一支军队陪同他巡视欧洲各省;在君士坦丁堡由于鲍德温和他的法兰西和佛兰德盟军的存在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建立他的权威,并追捕他的叔父。这次远征很成功:失明的皇帝因他的军队的胜利感到兴高采烈,竟听信他身边一些谀媚之徒的预言:使他从地牢里一步登上帝座的同样那个上天,一定会医治好他的痛风,恢复他的视力,保佑他长时间进行繁荣的统治。然而,这位多疑的老人却因他儿子的名声日大而十分痛苦;他的傲气又使他掩盖不住,他明明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含糊地勉强吐出,而年轻的王储却成了大家一致广泛赞誉的对象时而表现的嫉恨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