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个男生,很认真在听着,认真的有些过分。
最后因为太晚,顾平生让几个学生都回去了,童言坐在病chuáng边,听两个本不认识的闲聊着。很小的时候,她总是认为医生都是万能的,只要告诉他们哪里不舒服,就会药到病除,甚至只要听诊器往身上一放,就会不咳嗽,马上退烧。
后来,从高中到大学,越来越多的红包、拒诊。
似乎新闻能给出的,都是负面的报道。然后再遇到他,尤其是他去做手术的那几个月,频频搜索那段时期的新闻,莫名就有些感慨。遇到大的疫qg,医生才被叫做白衣天使,等到疫qg过去,又成了白衣屠夫……
天使能救病治人,却最终还是要死于病痛,救不了自己。
当晚顾平生没有选择留院,医生亲自把他送到楼下的大堂
&ldo;现在的医生,名声还不如造地沟油的,&rdo;那个医生苦笑摇头,&ldo;看看你,再看看我那个同学,真觉得不值。&rdo;
他站在比白日安静不少的大厅,不知是笑是叹,回了句:&ldo;如果不是身体qg况不好,我一定会选择回到医院,你那个同学,应该也是这样的回答。&rdo;
两个人走出大门,童言终于露出了非常担心的表qg:&ldo;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住院观察观察?&rdo;不管是肺部问题引起的心肌缺氧,还是什么,他真的是心绞痛昏倒了。心脏的问题,可大可小……她根本没办法当作小事qg。
顾平生还没有回答,就看向她身后。
她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没想到那个小男生还在。
&ldo;顾老师,&rdo;小男生的普通话不是很好,&ldo;我从小就听身边人说非典,广东也是重灾区,所以……&rdo;顾平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脑,说:&ldo;快回学校,顾老师是有家室的人,如果宿舍关门,是不会负责收留你的。&rdo;
小男生yu言又止,离开的时候,仍旧神qg歉疚。
到家时已经是十二点多。童言担心他,不肯再分房睡,匆匆洗过澡就进了他的房间。
他是不喜欢穿睡衣的,她每次抱着他睡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都比自己低。童言躺了会儿,发现他根本没有睡着,索xg扭开了台灯:&ldo;这几天都是y雨天,又热,我只要不在空调房间都会觉得胸闷,你要不要和学校请假,休息几天?&rdo;
顾平生眯起眼睛,逆着灯光看她:&ldo;好。&rdo;
她想了想,问他:&ldo;以前你有时候不去学校,总说家里有什么事qg,是不是就是身体不舒服?&rdo;她说话的时候,把手放到他的胸口上,想要试着感觉他的心跳,却找不到方法。慢慢地试着,竟也觉得自己胸口很不舒服,仿佛感同身受。
顾平生左手压在脑后,就这么笑著,看着她。
&ldo;你教我怎么把脉吧?&rdo;她忽然说。
&ldo;等明天你从法院回来,再教你,&rdo;他随手拿起chuáng头的表,看着时间,&ldo;已经快两点了,要不要先睡觉?&rdo;他说完,就要去关灯。
她拉住他的手,终于说出了整晚的愧疚:
&ldo;我不是个好老婆,好像什么都不懂,都不会。除了每天给你做饭吃,什么都要你来做。&rdo;
就连他忽然昏倒,入院检查,也是最后一个到。
没有社会阅历,没有过健全的家庭,她甚至不知道如何才是个好的妻子,不知道每天关上大门后,一个正常家庭的细碎点滴,究竟是如何的。
&ldo;除了赚钱,我也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老公,而且,赚的也不算多,&rdo;顾平生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很认真地告诉她,&ldo;你现在所有的自我否定,和你本身没有太多关系,根源还是因为我。言言,我其实很自私,知道自己身体非常差,还坚持要和你在一起。&rdo;
第四十七章我的顾先生(2)
他的话,在她心里沉淀下来。
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到顾平生的这句话。
按他的逻辑,她明知自己家里有很多问题,却还是把他一起拖下水。如果他身体康健,或许还有力气陪着自己承担这些,可让已如此的他,陪自己面对一切,是不是更自私?
&ldo;上午去监狱,感觉如何?&rdo;另外一个实习生,把微波炉打开,打开饭盒的盖子,放进去,&ldo;我第一次去之前,觉得肯定很恐怖,可是真去了,就还好。&rdo;
&ldo;和想象里的不一样,&rdo;童言叼住勺子,把热好的饭菜放到餐桌上,含糊说,&ldo;我去的是女监,碰到犯人,很多都会对着你叫&lso;政府,政府&rso;……&rdo;
想象里的监狱,本来该和电视剧相似,有太过寂静的涌道,还有y沉的气氛。里边的犯人应该也是形形□,看着你的眼神,有很多的故事。
或许真的背后有很多故事,可是真看到你的时候,都表现的像是小学学生,拼命邀功示好,争取减刑。这是她以前没听人描述过的,学校里毕业的师兄师姐,大多数去了外资律所做法律咨询,每天最多的事qg就是电话会议,邮件和咨询报告。
所以讲起工作也是写字楼、加班之类的,和这里天差地别。
糙糙吃过午饭,她下楼去拿律师jiāo的资料,大厅里有两个脸黝黑的老伯跟在律师身后,其中一个正指着余下那个,不停说着都是你的错,闹到两家要打官司……童言走过去,说要拿资料,无论是凶神恶煞,还是憋屈不敢回骂的当事人,都马上对她友善笑著。
好像只要是从楼里走下来的人,都能为他们做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