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面容仍绷着。
但在她说&ldo;外人&rdo;的时候,他眉轻轻一扬,想玉纤阿实在懂他心思‐‐外人!楚宁晰可不就是外人嘛!
他确实不会让楚宁晰看他的笑话。
范翕便缓了神色,装模作样地对玉纤阿露出一个温柔的假笑。玉纤阿哆嗦一下,又咬唇忍笑,看范翕牵起她,装作没有之前的事一样,领她走去了后方,到床榻前。楚宁晰盘腿坐在榻上,看着他二人。
楚宁晰盯着玉纤阿。
想之前她被范翕鞭打得半死不活,范翕这种有病的人,颇为享受看她奄奄一息的样子。但是他之前让泉安领人将这屋舍重新布置了一下,又让侍女帮着楚宁晰梳洗换衣。楚宁晰还以为范翕终于发泄完了,要与她开始谈正事了,谁知范翕如此布置,是为了带玉女过来‐‐
怕玉女被这一屋子的血吓到,被她的惨状吓到么?
真是想不到范翕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还会这样对待一个女郎。而又想到身在周洛的于幸兰,恐从来没见过范翕杀人的一面,也没见过范翕爱护谁的一面,楚宁晰心中就一阵阵冷笑。
可她面无表情,在站到自己面前的范翕和玉女前,什么也不说。
范翕瞥一眼楚宁晰,对玉纤阿道:&ldo;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请人看看我与此女是否相像,但我身边人通常要么跟的我的时间太久,不能判断出;要么一味奉承我,捡我爱听的话说。思来想去,我觉得也许可以请玉儿你来看看,看我和楚宁晰是否长相相似。&rdo;
楚宁晰心中停顿。
她面无表情之下,也不由伸长耳朵,想听玉纤阿如何说‐‐
因她知道玉纤阿聪敏。
且她也常年为此问题所困扰。
她不知范翕到底是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不知自己这么多年的仇恨,是不是在对着自己的亲哥哥……家里所有人都死了,无人能为她解答这个问题。大司马虽养大她,但是大司马又不能钻到她父母的床榻下去听真相。
楚宁晰曾有心想潜入丹凤台问虞夫人。但是因自己幼时闯丹凤台时身边所有人受到惩罚,她一时又不敢再去丹凤台。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多年,也困扰了范翕许多年……
玉纤阿美丽的眼睛,在范翕面上和楚宁晰面上流转。一时盯着范翕出神,一时又盯着楚宁晰发呆。玉纤阿盯着楚宁晰的时间太长,眼神微有些波动,范翕便心生不满,咳嗽一声。
玉纤阿回过神,声音轻柔道:&ldo;不知旁人如何说,我与公子认识不过半年,而我见公主之面,只寥寥数次。当说我对公子和公主的面容长相,其实都不是很熟。是以,我觉得作为一个陌生人,我的判断当是有些道理的,公子和公主都姑且一听。&rdo;
范翕脸色不好。
什么?她说她和他认识不过半年,她对他的面容长相不是很熟?她竟然说她对他不是很熟?她、她……可恶的玉纤阿!连跟她同床的男人长什么样她都不熟么!
又听玉纤阿说她和公主只见过寥寥数面。范翕心里却轻轻一磕。
他算了算,觉得这次数……不对啊。
如果按照他这边看,玉纤阿在那日与他一起被楚宁晰追杀时,当才第一次见到楚宁晰。而今天这次,当是第二次才是……&ldo;寥寥数面&rdo;的说法,要么是玉女才学浅薄,用错了词;要么,就是她之前是见过楚宁晰的。
范翕盯着玉纤阿。
玉纤阿对他微微一笑。
范翕便了然,知道自己猜对了。玉纤阿……认出了楚宁晰。
楚宁晰却不知,仍盯着玉女淡声:&ldo;你且说便是。&rdo;
玉纤阿柔柔道:&ldo;我自觉,公子和公主的相貌,是毫无相似处的。&rdo;
一言既出,范翕和楚宁晰眸子皆是一紧。
二人沉默地看她。
玉纤阿在榻前踱步,长衫曳地,纤细若柳。她举起灯烛,灯烛的光与她的眼睛,在范翕和楚宁晰之间穿梭。而玉纤阿侃侃而谈‐‐
&ldo;公子与公主的相貌是没有相似处的。公子眉弓高些,公主低一些。公子生就一双含情目,公主的眼睛却英气清俊。公子的相貌是那类玉山春水一类偏柔和的,但公主虽也是美人,却是英气十足,十分有……气概。&rdo;
玉纤阿咳嗽一声,匆匆掠过一些话,以防范翕疑心她是说他没有男子气概。玉纤阿的妙目扫过范翕,见范翕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拧着眉,随玉纤阿一起打量着坐在榻上的楚宁晰。楚宁晰也抬目,打量着范翕。
玉纤阿继续柔声说话,楚宁晰和范翕一径看着彼此。二人眼神均有些复杂,又有些释然。
恐他二人从没仔细研究过对方的长相,因想起这么个人的存在,心里就难受,恨不得快快打发了去……所有人都说他二人像,越这么说,两人越不高兴见到对方。而玉纤阿陡然说他二人长得不像,并从一眉一眼上进行分析,两人不觉听住,并连连点头‐‐
说的有道理。
谁说他二人长得像都是胡说八道。
说二人不像才是言之有理,慧眼识珠。
玉纤阿心知范翕的心结,她当然不会说范翕和楚宁晰生得像。本就打算若二人真像,为了哄范翕,玉纤阿也不能说实话。但是玉纤阿仔细看,发现二人的五官确实相似度不多。若真要说什么相似处,恐就是世间好看的人都眉清目秀,有几分像。其余的,就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