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十数年持之以恒的修炼,晋入换血七层、彻底改变体质,已经是天赋异禀。而千万众人之中也有极个别的人,生来就是玄寒之体,就相当于刚出生就有换血七层的境界,修炼潜力,远非前两者能比。也唯有后者才会被宗门、世族视为修炼的仙苗,修炼潜力不在荒古血脉之下。陈寻的情况,跟这三个都不尽同。他是大孤峰受重创后,魂海异相汲取磅礴的玄寒之气重塑肉身,肉身才一举改造成玄寒灵体,也籍此进入换血七层的境界。就算是苏棠,也没有听说过方圆万里之地,有谁能在真阳境后期,就有灵气塑体、白骨生肉的异能。陈寻想要守住六臂巨魔血的秘密,也只有修炼烈霜刀诀进行掩饰。陈寻假称他十数年如一日修炼烈霜刀诀,籍此晋入换血洗髓之境界,修炼成玄寒之体,天赋可以说是少见,但也绝谈不上旷古绝今,更不会让他人想到灵气塑体、白骨生肉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上去。“你练成烈霜刀诀后,就将刀诀烧毁掉,以免有心人看到会生猜疑。”苏棠又说道,“我将这本刀诀拿到手,也粗粗的看过,觉得些许可改进的地方,都写了下来,你修炼时可以比照……”陈寻翻开刀诀,里面果然是夹了一页白帛,展开两尺见方,字迹娟秀,洋洋洒洒有数千字。这叫陈寻倍感沉重,没想到苏棠回到沧澜之后,或许真是一门心思想收他为徒,这本刀诀她必是先修炼过,才可能提出这么精妙的改进。陈寻抬起头,看着苏棠神光清湛的眸子,问道:“你真想收我为徒?”苏棠嫣然一笑,说道:“我都还小,一心修炼还来不及,哪里有资格授徒?只是打小随老祖修炼,即使后来武阳也秘密拜入老祖门下,但还是常常月余不见一人——武阳这事,你可不要随便对外面说啊,不然我又要挨老祖骂了——我就想啊,要是身边能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该有多好。好了,天都要亮了,我先走了,你以后在沧澜,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修炼缚龙诀……”陈寻点点头;苏棠推开窗,即化身一道长虹,往北边的天空纵贯而去。※※※与左丘、古剑锋、宗崖他们住在一起,除了相互可以依靠之外,繁烦的起居之事,也完全不用陈寻操什么心思。左丘是个心思谨慎、诸事周全之人。所有的事情,他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接下来月余时间,陈寻则能心无旁骛的留在书斋里闭关修炼。他此前将大鹏秘拳融入刀势之中,施展刀势,能在十米范围内凝降冰霜,直接影响敌人的气血运转,但透体而出的玄寒之气四溢,散而不凝,对上阶蛮武以上的真正强者,影响就变得极为有限。蛮魂神华与真阳玄气,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也分金木水火土风寒雷及无相九性。无论是修炼玄寒绝武,炼成玄寒之体,还是生来就是玄寒灵体,再修炼玄寒一类的玄功,与敌搏杀时,气血所释玄寒神华,都能与拳势、刀势很好的融合。唯有陈寻的情况极其特殊,所学驳杂不堪,无论是大鹏秘拳所化的刀势,还是九幽战矛那逆鳞一刺,都不能将他的气血神华完全融入战势之中,才会有部分玄寒之气飘散四溢。这情形看着玄异,实际上气血神华在极大的虚耗跟浪费。陈寻身为玄寒之体,唯有修炼烈霜刀诀,施展刀势,透体而出的气血神华才有可能完全融入刀势之中。与大鹏秘拳一样,云洲较为常见的烈霜刀诀,仅是武修在真阳境筑基的功法。陈寻已经有换血七层的修为,身具六臂巨魔血所化的魂海异相,灵慧过人,任何玄功秘法,只要不超过他此时的境界,入手修炼都是极速。一个月后,陈寻就能将透体释出的蛮魂神华,完全融入刀势之中,更不用担心体内六臂巨魔血的秘密,会叫他人窥破。九族之人“咚咚咚……”陈寻听着院子外有人在叩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左丘、古剑锋为避免他修炼受到干扰,坚持让他独住一院,要没有什么事,也绝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他修炼。这时候有人过来叩门,那必然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出面。陈寻将烈霜刀诀点着,放到火盆里,看着帛书在熊熊火光里很快化为灰烬,才带着些复杂莫名的情绪,振身立起,将寒霜刀系在腰间,推门走出书斋。大概是听到他走出书斋,这时候宗凌满脸兴奋的推门走进院子,说道:“北山来人了,阿公也过来了……”此时距入门大典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算着时间,北山部族也应该派人过来。陈寻没想到阿公宗图也亲自赶到沧澜城来,心里也极是高兴,与宗凌赶到前院,就见前院厅里,除了阿公宗图跟宗桑外,黑山部的古护、古辰也在,还有好几名轩昂大汉,气势都不比宗桑稍弱,想必其他北山部族的蛮武强者。陈寻没想到阿公他们,能跟北山部族的其他强者一起进沧澜,心想北山部族弃嫌联合之事,确有促成的希望。“阿公……”陈寻高兴的喊道。他走到阿公宗图、宗桑身边,南溪让出座位。陈寻席地而坐,拉起阿公宗图枯瘦的手,见大家精神都好,也知蟒牙岭北山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说道:“没想到阿公这趟亲自过来,一路上都还好吧?”“我们带了一批货物,跟商队过来,是跟苏家交了保护费的,鬼奚部敢咬我们啊?”宗桑哈哈笑道,亲热的搂过陈寻的肩膀,说道,“你这臭小子,修为又精进了啊。听说你一人,就将鬼奚部那鬼劳子宗子,还有几百子弟杀得屁滚尿流啊?”北山参加试炼的部族子弟,虽然仅有四五十人最终进入沧澜城,但其他人也没有完全死在途中。有不少子弟中途撤回去,陈寻他们所作所为,也早就在北山传扬开。“多亏得有剑锋与左丘兄二人相助,陈寻才能将楼适夷生擒。几百人屁滚尿流,哪有那么夸张?要不是楼适夷轻敌,叫我们擒住,只怕是我们会屁滚尿流……”陈寻哈哈笑道。大家也是哄堂而笑,其乐融融,也不觉得陈寻年纪小,彼此都还不怎么认识,就生分了。陈寻说的也是实情,要不是有古剑锋、左丘两人在身边,他就算敢施展逆鳞一刺,结局必然是鬼奚部子弟将重伤的楼适夷抢回去,然后再将气血枯竭的他万刃分尸。“我心存私念,差点将剑锋他们都害死。我本无脸苟活于世,古孚死后,我也是日夜煎熬,今日厚着脸皮进沧澜城,只是谢你能存黑山一脉……”古辰席地坐在矮几后,坐直腰脊,就朝陈寻伏首长拜,此时再见陈寻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他心里又悔又愧。陈寻忙伏首对拜,表示不敢接受古辰如此大礼,动容道:“我与剑锋情同手足,一路上宗崖、宗凌、南溪也多亏他的照顾,才能化险为夷,实当不得古辰阿叔的大礼……”当初到黑山部希望两族联手,古辰百般阻挠,陈寻对古辰的狭窄心胸也是气苦。古辰说他心存私念,陈寻猜测他大概也是希望自己的独子古孚,能有机会进入沧澜学宫修行。古孚与其他黑山七子在途中都丧命楼适夷等人之手,这样的惩罚,对古辰来说也是足够残酷。陈寻即使对古辰还心存怨念,但为乌蟒与黑山联合之事,也不会表现在脸上。陈寻又说道:“我受奸人陷害,被逐出沧澜学宫,这次也连累到剑锋他们,说起来,我对黑山也是有愧啊……”“这个怎能怨你?”古护说道。在知道种种事情之后,古护他们也才知道,他们之前对试炼之途的凶险认识太浅薄,剑锋等人能保全性命,已经是极其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