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错愕的看着眼前人,看着面前披头散发下的稚气脸庞,一时间连拂羽的名字都忘了。
担心被灭神雷波及的众神中突然传出一阵喧闹,那声音颤颤巍巍的说:“是是魔族”
“魔君?”半晌,那愣在高台之上的人怔怔吐出两个字,茫然的看着拂羽,然而人已经走至他身侧了。
拂羽一脸血,又生的高大,发丝遮掩了半侧脸,他施施然的负手站在天君面前,似在仔细打量:“多年不见,陛下容颜依旧,当真冠绝三界。”
说罢,他遂一拂袖,径直坐在了銮座上,众仙齐齐一声惊呼,甚至已经有仙家跃跃欲试,想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掀下去,拂羽笑的肆意,他摸了摸銮座的扶手,撇嘴道:“陛下位高孤寒,连这椅子的扶手都是冰凉的,难怪刚刚,要用天界灭神灭魂的雷来砸我,果然心狠啊。”
天君呆滞的看着他,突然神色一凛:“云依,是你?”
“云依?”他掀起眼皮看天君,漫不经心的蹙了蹙眉,“你是说,那个想要挖骨头的小娃娃?”
天君阴翳的盯着他,那人看着他,浑不在意的挑了挑眉,道:“是我,如此凶残之人,难道不该死吗?”
“大胆狂徒,天界岂容你放肆?”不知哪位仙官先喊了一声,殿内顿时嘈杂的几乎要掀翻屋顶,各色的灵力缓慢的施展开来,然而拂羽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语气慵懒道:“各位心怀仁慈,为何要上赶着送死?是觉得本座受了你们两道灭神雷,已经挨不住了吗?”
“本座?”站在最前面的仙官先吐了一句,灵力的光芒顿时暗淡了许多。
身侧的天君忽然出手,拂羽早料到他有这一手,他笑了一下,侧身一躲,身影便窜到了天上,他故作惊讶的朝着眼角猩红的天君道:“陛下这是作何?不是早已和我魔界和解了吗?”
“和解?”天君冷笑了一声,“魔君莫不是睡的太久,还在梦里吧!”
众神见天君先出了手,自然不敢怠慢,灵力汇聚成网,扑向拂羽的一瞬,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道:“天君既不是和解,为何收养我魔界中人?难不成是看不起我魔界,收来当宠物吗?”
不知是谁先卸了力,密密的网突然抽了一个口子,紧接着,汇聚的灵网迅速消散,狼狈的众仙面面相觑,将目光转向天君。
天君脸色十分难看,气急败坏的道:“魔物?我天界乃三界之首,何时会养这些东西?魔君可不要血口喷人啊。”
云端的人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他的视线穿过天君落在他身后,继而一团凝聚的黑雾里缓缓走出一个人,他的腰间,明晃晃的挂着一枚天界的通行令,上方刻着的正是天君寝殿的御令。
而后,一股巨大的魔障扑面而来,黑雾漫起,穿过人身,灵力低微的小仙登时被冲的飞出数十米。
拂羽彻底笑开了,他目光讥诮的扫过一众人道:“各位仙家,失礼了。”
第38章
“魔音阵,是魔音阵!”
紫气缭绕的上空,巨大的阵眼透着漆墨一般的黑,长久揣在人心里不上不下的魔音阵终于化成实质,展现在人前。
灵霄殿内一时人头攒动,脚步慌乱,仙家四散逃窜,将銮座之上的人忘的一干二净。
众仙满脑子都是,真的有魔音阵,魔族依然存活于世,拂羽说的是真的,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从始至终豢养这群魔物的,正是信奉至死的天君。
无一不让人心死。
“放肆,放肆。”
高台之上的男人眼角通红的朝着奔散的众神喊,他向来唯唯诺诺,直到宣离突然殒身,才在天庭微微伸展了手脚,却也从未大声讲过几句话,然而好景太短,手中大权还未握热,先是太子陡然陨落,后有魔君横空出世,妖族紧随其后,将着天宫搅得一团乱。
一切好似一个巨大的玩笑,任人看了,都忍不住喟叹。
与此同时,远在地府的司命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墨冕彼时正坐在他对面,他也同时抬起了头,两人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司命却远没有墨冕沉得住气。
他当即站起来要走,被对面人唤住。
“不是早就知道吗?回去也于事无补,何况魔君现世,不是神能阻的了的。”
这天地间能挡魔君的,大约只有如今待在池子里修魂的那位帝君了。
说来讽刺,帝君万年修为灵力,连带骨头,都慷慨的赠了自己的仇家。
所以如今,三界大约没有入世的仙人可以一挡了,腥风血雨,避无可避,天界就是开端。
“安心坐着吧,上苍有命,紫魔音已开,天君既然敢走那一步,就该想到如今的结局,魔物超脱三界,不受天地束缚,魔君是何许人也,即便念着你与拂羽殿下那点情分,也不会多手下留情。”
魔君,司命在心里反复咀嚼着两个字,那拂羽呢?
墨冕好似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站起身走至他身侧。
地府无四季,青灰是这里的主色调,高高的御罗宫建在酆都山顶,一眼望去,黄泉沉寂,彼岸花开的血红,终年不熄的奈何桥上人来人往,卖茶汤的老婆婆笑的慈祥,众生都透着茫然。
墨冕的音色很沉,猛不丁的响在司命耳边,竟让他惊了一下。
“魔血连魔障,拂羽殿下应当不是魔君,但为何魔君突然附身觉醒,”他停在这里,眼神悠远的望着灰暗的虚空,“或许原因就在那根凤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