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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深夜，万籁俱寂。

远处传来一阵驴叫的声音，天交半夜了。

魏强同刘文彬做了商量，一抬屁股从炕上立起来，对大家说：&ldo;今天敌人清剿公路西边，备不住明天到公路这边来，大家休息，拂晓转移。&rdo;人们这才七手八脚地安排睡觉。&ldo;谁的哨？换岗去。&rdo;魏强问。

&ldo;我。&rdo;贾正拿起自己的马步枪，沉着脸走出去。

&ldo;汪霞同志，你怎么个宿法？&rdo;魏强想跳下炕来，一眼瞅到今天还有个女同志，就蹲在炕沿上问。

&ldo;我在房东屋里，跟老奶奶在一堆宿。&rdo;汪霞说完，凑到魏强跟前：&ldo;你看刘同志。&rdo;魏强扭过头去，见刘文彬这会儿像个泥菩萨似地坐在那里，回过脸来说：&ldo;他是比别人难过，因为我们没有回来的这个同志，是他的亲侄子。&rdo;

忽然，门帘一掀，贾正像吃了喜鹊蛋似地闯了进来，张着没有门牙的大嘴光傻笑。大家睁大眼睛一看：五大三粗的刘太生，光着脑袋，咧嘴笑着跟在贾正身后。

&ldo;小队长，我回来了。&rdo;刘太生说。

刘太生的猛然到来，人们像发高烧的患者吃了块冰凌核似的那么痛快，一下把他围住了。

刘太生吸了口烟，就把他今天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原来那井里大有文章。刘太生脚先伸到井桶里。他脚跐水车斗子，手一扒，就顺着一串斗子朝下走，越走光线越暗，越走越离水皮近。待他脚离水皮二三尺，左腿腕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ldo;同志，朝这边伸！&rdo;他的左脚被那只大手拉到一个坚实的地方，身子一缩钻进了洞。&ldo;你朝里先走，我关上。&rdo;何殿福等待刘太生大猫腰地朝前迈了两步，吭当一声，那个直径二尺的小门被一个东西关堵上。刘太生睁大眼睛，黑古隆冬的任什么也看不见。他用手朝前摸摸，前面是冰凉棒硬的土墙；向左右一搳拉，左右也是潮湿、坚实的墙壁。&ldo;何大哥，这里是个死胡同？&rdo;

&ldo;不，秘密机关在你脚底下呢！&rdo;何殿福说着，就用手拽他，&ldo;来，咱俩换个地方，我去摆弄。&rdo;他的前胸贴着刘太生的后背，倒换了位置。他摆弄一会儿，啪嗒响了一声。&ldo;好啦！你往里头走，我把它再划上。&rdo;他牵着刘太生的一只手，像领瞎子绕路似地走过去。刘太生越走越觉得前面道儿高。他猫着腰走了五六尺，便站住了。这时何殿福伸着两只手叫：&ldo;同志，同志，我还来领着吧。&rdo;

刘太生背靠墙，侧着身子想把何殿福让过去。路儿太窄，怎么让，也是不行。

&ldo;过不去啊！同志。&rdo;何殿福挤了两挤，也没有挤过。&ldo;这么过不去，有过去的办法！什么事也难不倒咱。&rdo;刘太生温声的说着，身子朝前往地上一趴，&ldo;何大哥，你在我身上爬过去吧。&rdo;

&ldo;哎呀！这可委屈你啦！&rdo;何殿福怕蹬坏了刘太生，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爬了过去。&ldo;这就不要紧了，让鬼子自己折腾吧！&rdo;

何殿福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领着他向前走，边走边叫：&ldo;朝里手拐！&rdo;&ldo;往外手去！&rdo;&ldo;这儿揳着一堆橛子，小心绊倒！&rdo;&ldo;陷阱！来，给我手，迈大步跳过来！&rdo;

走着走着，何殿福一站，说道：&ldo;到村边上了。&rdo;刘太生虽然看不见何殿福的脸，从语音上听，何殿福是高兴的。他真想不到今天能够逢凶化吉，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痛快。

&ldo;咱俩抽袋烟，歇歇腿就上去。鬼子再怎么糟，到掌灯吃饭的时候，也得滚蛋！&rdo;何殿福就地一坐，梆叽，打着一撮火绒，吸着一锅子烟。&ldo;同志！你先抽这袋，解解心头火。&rdo;&ldo;不，大哥，我卷好了，你抽欢点，我对个火就行了。&rdo;刘太生跟着把自己卷的烟抽着。

&ldo;你们八路军都有这个本事，俺们老二也会卷这个玩艺。&rdo;何殿福吧嗒吧嗒贪婪地吸了几口，烟锅里的小红火儿一闪又一闪的在放亮光。

&ldo;同志，你打仗怎么那样刁？&rdo;

&ldo;跟鬼子打仗，不刁棒点还行？！&rdo;

&ldo;我看过打仗的书，听过打仗的故事，就没有见过真杀实砍的。你今个算是叫我开眼啦！就是妖魔鬼怪碰到你，也得吓得蒙了台。同志，你叫什么名字？&rdo;

&ldo;我叫刘太生。&rdo;

&ldo;在道上，我一见你那穿戴，心里就有点犯嘀咕，可是叫你三言两语地遮混过去了。刘同志，你……&rdo;何殿福把烟袋拿出嘴来，朝刘太生凑了两凑。

&ldo;我，怎么啦？大哥。&rdo;刘太生嘿嘿笑了笑。&ldo;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rdo;

&ldo;你是不是武工队上的？&rdo;

&ldo;是啊！&rdo;

&ldo;嗬！我这眼力不错，打仗的工夫，我就猜到这一点。莫怪人们传说，武工队打鬼子刁棒、邪乎得厉害，净是百步穿杨的能手，果然名不虚传。好，好，有你们在，老百姓抬头的日子算来了。&rdo;

&ldo;大哥，要不是有你，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行。说真的，我得谢谢你，没有你，我怎么会知道有这个地道？&rdo;

&ldo;其实，要谢，你得谢抗日政府，得谢共产党。抗日政府和共产党怕老百姓被鬼子包围在村里跑不了，逃不脱，学了公路东面的东王庄，才在去年冬天领导着人们黑夜来挖这个。没有想到，（）叫你我用上了。说句不受听的话，&lso;闹早了，不如闹巧了&rso;，只说费工夫不顶用，哪知真顶大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