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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2页）

我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琴音消散，隐约的喝彩声。而两颊的滚烫也逐渐退下去。

待我再睁开眼睛，猛然看见眼前立着一个影子，因为背光而看不清容貌。

&ldo;你……？&rdo;

&ldo;画堂。&rdo;轻柔得几近叹息。

我紧张地站起来，后退几步，却因为绊着长到地上的老树根而往后倒。他连忙伸手拉住我，轻轻的一带，我就落进了他的怀里。玉兰清冽的香，犹如他绰约清姿玉有辉。我伸手推他，可是一触到他的胸膛，就借着月光看到了他满脸的悲伤和寂寞。那种痛到灵魂深处的无助，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ldo;小白龙……&rdo;我心软了，不可窥见的内心深处，有一处地方被剥开，透出隐隐绰绰的光线。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还有一种不属于他平日的迷乱。

他看着我，又好像不是看着我，只呢喃般自语。

&ldo;小葡萄，龙宫只有我一个人，很寂寞。回头的时候，再也看不见你了。&rdo;

我咬着嘴唇，眼泪一下子就滚到眼眶里面。原来他没有忘啊……我以为时光只被我一个人记住了。原来，是真的有两颗心，在共同守护着的。

他把我拥进怀里，极为温柔地说，&ldo;小葡萄，那时，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睡过去了，所以没听见，是不是？&rdo;

&ldo;恩。很长呢。&rdo;我不忍心推开他，更不忍心伤他。记忆中最为芬芳的少年，依然如白玉兰一般，开在我豆蔻年华的枝头。

&ldo;那现在告诉你。&rdo;他执着我的手，有股小孩子的执拗，&ldo;葡萄，我不想带着你玩，我想娶你，想把你吞进肚子里，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rdo;

我的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地滚落了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我想要很久的那句承诺，原来多年以前，他就已经立誓般地许给了我。是啊，谁说从小到大他没说过喜欢我，都是我一厢情愿？明明，我们是两情相悦。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小白龙就说要娶我了……可是。我松了他的手，退开一点，摇头，&ldo;小白龙，太迟了。太迟太迟了。&rdo;

他淡淡地笑，有些凄凉，&ldo;我知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rdo;

&ldo;你……为什么拒婚？霓裳不好么？&rdo;

他别过头，&ldo;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娶她。&rdo;

&ldo;我不懂，小白龙，我真的不懂。既然你不喜欢霓裳，为什么要疏远我？又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人？&rdo;我狠狠地摇他。他的眼底有死水一样的冰凉，却再不肯说一个字。

我气得转身就走，他伸手拉住我，一把抱进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了我。

直到这时，我才尝到他口舌间的酒气。他身上的香那么清冽，连烈酒都污染不了。我伸手拍打他的胸膛，他却发了狠似地，越发抱紧我，一只手按着我的后脑不让我躲，直把满嘴的酒气都渡给我。

&ldo;葡萄，不要离开我……就算不能靠近你，也让我呆在能看到你的地方……他们太残忍了。&rdo;他磨着我的唇瓣，低声说，&ldo;那年，我为你种了很多很多的紫藤花，我想待开春让你欢喜。连杜雪衣都说它长得像葡萄啊……&rdo;

他醉了。平日里那么自持的一个人，把自己醉到了这般田地。

我的心乱了，像是绞在了一起。连推他的手都没有力气再动。

几片乌云移了过来，月亮的光芒黯淡下去。我越过他的肩头，仿佛看到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就像破裂掉的琥珀光。

我连忙推开谢明岚，再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刚刚所看到的，好像只是错觉。

而此刻，谢明岚无力地倒在了我的肩上，终是不甚酒力。

没过一会儿，小陆子跑了过来，看到我正扶着谢明岚，吓了一跳，&ldo;公主！&rdo;

&ldo;小陆子，你来得正好，谢侍郎醉的不轻，你快帮忙。&rdo;

小陆子连忙过来扶住谢明岚，我总算轻松了一些。

&ldo;小陆子，你怎么找来了？&rdo;

小陆子看我一眼，&ldo;驸马说公主在这里，要奴才来看看。&rdo;

我的心漏跳了一下，急忙问，&ldo;驸马呢？&rdo;

&ldo;酒席散了之后，就离开了。奴才不知道。&rdo;他回答得很小声。凭他的脑袋瓜，肯定已经猜出了几分。

&ldo;你把谢大人送回房去。&rdo;我丢下一句话，就拔足狂奔。

宴席早就散了，园子里都是收拾残局的下人。房间，书房，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怎么也找不到李悠。我慌了，又四处问下人，他们全都摇头说没看见。我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满脑子都是他的眼神。那不是悲伤，不是难过，甚至连失望都谈不上。而是好像我亲手毁掉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马房来。只是下意识地移动着脚步。

乌云越来越密，空气里浮动着雨前的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