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如听得心中一安,转念又想到,若是秦军大败,或并不曾胜,心头郁闷,那第一个被拿来消气的必会是自己夫妇二人。这一想,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容若握紧她的手,轻声说:“别怕,镇定。他们必会对我们立威,你我不可惊慌失措,让人徒然讪笑大楚。”
楚韵如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眸见他脸上笑意微微,只觉心头莫名一安,天地之间,再无可畏惧之物之事。
容若虽然对着楚韵如含笑,自己心中却是沉如巨石。他确定自己不必担心生死安危,甚至连楚韵如都因身分高贵,地位显赫而让人不敢随意欺辱,只是,其他的被俘楚军就……容若咬了咬牙,罢了,既然一切都是我做的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总要护他们周全就是。
前面秦军引路,已转往帅府正厅的大道。身后两排精悍无比的秦军,手按腰刀,名为侍奉,实是押送,步步紧跟。
容若与楚韵如浑不管礼法规矩,于众人之前,手握着手,转过弯道,走过花园的间隔门户,眼前豁然开朗。
只是还不及看清前方正厅、眼前道路,就已经被无数寒光耀花了眼。整个走道上布满了秦军,一个个站得笔直,一眼看去,竟不知有多少人。
在容若与楚韵如走进来的一瞬间,无数把钢刀同时出鞘。森然的杀气,转眼弥漫于天地之间,似要吞噬一切有形的生命。
钢刀猛然高举,重重劈落,无数声刀风奇妙地融为一声,应和着所有秦军的大声呐喊,竟足以令千军丧胆。
楚韵如刚过弯道,只觉杀气四溢,刀风乍起,前方引路的两名秦军领队,亦应声拔刀,长刀却是对着楚韵如和容若当头砍下。身后也是劲风疾起,两队秦军,亦在同一时间拔刀,或对后心,或对后脑,飞速劈落。
楚韵如脸色大变,身形一震欲动。
容若却用力拉住她的手,用微小得仅彼此可闻的声音疾喝:“别怕,别动。”
他声音虽小,却奇妙地让人安心,楚韵如果然定下神来,一动不动。
劲风倏止。
眼前两把刀尖,一停在容若额前,一顿在楚韵如发梢,两个执刀的领队,脸上居然隐隐有着汗渍,仿佛刚才那一刀,分寸之把握,已用尽他们的心力。
身后两排钢刀,也只是虚晃一下,从二人背后头上,一掠而过,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碰下来。
只是,这样千刀出鞘,万刃逼身的杀气和恐怖,换个胆小一点的人,只怕也要嘶声惨叫,腿软倒地,甚至大小便失禁都有可能。
奈何容若本人,电视剧、武侠小说,看多看熟,这等示威的手段,早烂熟于心,一早就做足心理准备。你越做得吓人,他越看得精彩,只当是欣赏一出好戏。旁人出了一身汗,他却笑嘻嘻,更加高兴。
而楚韵如本人,心心念念只有容若,倒早将自己的生死安危放开不顾。刀风临体,她面不改色,竟有闲暇,对着容若温柔一笑。
看着众人诧异之色,容若慢慢地把双手抬起来,轻轻击掌:“好,嗓门洪亮,可见身体健康。刀子举得挺整齐,可见平时排练得很辛苦吧!秦国的仪仗队,真是有特色呢!”
他这般悠悠说来,却叫一干秦军,听得瞠目结舌。
有人咬牙切齿,恨怒难平,有人龇牙咧嘴,努力想控制不要笑出来。于是乎,许多人脸上五官扭曲,露出极之古怪的表情。
容若视而不见,只是携了楚韵如的手,笑嘻嘻往里走。
青石走道的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的秦军,人人长刀出鞘,在空中双刀交加。容若和楚韵如就是在刀丛中,慢步向前,只要众人手往下落,顷刻之间,剁为肉泥。
这样的威势、这样的场景,本来可以让所有观者心胆皆寒,奈何容若一路走来,笑容满面,左顾右盼之间,学足国家元首互访,笑嘻嘻高举一只手,摇来摆去:“大家好,大家辛苦了。”
本来的肃杀场面,立刻沦为小儿游戏。一众秦军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恐怖场面,却变成了搞笑剧。
不知是不是发现示威无效,再做下去,反落下乘,惹人讪笑,只听得厅内一声朗笑,甲胃声动,以许漠天为首的一干将领已大步到了厅外。
许漠天一身轻甲,外罩素白披风,再衬上修眉朗目,于万军之尊的威势之外,又多了旁人所不能及的风流儒雅之气。
他面带笑容,衣甲干净整齐,从他的衣着神色中,看不出丝毫苦战归来的痕迹,也无法探出胜败得失。
不过,他身后诸将,冷沉的脸色、愤愤的表情,却让容若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
许漠天对着容若一抱拳,深深弯腰施礼:“大秦定远城主将许漠天,率众将,恭迎大楚国皇帝、皇后亲临。”
容若眨眨眼,停下步子,左顾右盼一番,然后非常好奇地问:“大楚国皇帝、皇后啊!好厉害,他们在哪里,我也看看。”
许漠天一挑眉,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然后笑容如故:“陛下说笑了。”
容若更加努力地东张西望:“陛下?在哪里?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高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