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白没带多少材料,所以顶多易个八分像,可架不住李大侠睡眼惺忪,当下惊掉了三魂七魄,一个激灵就把勾小钩给掀水里去了。可怜土耗子名副其实,愣是没半点儿水性,在河里浮浮沉沉扑腾了半天,那厢李大侠还晕乎呢,这厢勾大侠的脑瓜顶都快见不到了。
幸亏船家及时伸出船篙,土耗子才算捡回一命。这下可好,吐完了水,勾小钩便不依不饶了。且不说问候了李大牛的祖宗十八代,连其师尊七净大师都没放过。而那李小楼呢,自知理亏,只好耷拉着脑袋,任君口水横飞。
说也奇怪,这么一闹之后,两个人倒都自然了。恍若瞬间捡起往昔,一切照旧。
当然,之所以说消了大半,是因为症结仍在,故而留下它,旁的,全消了。
四人一路南下,已经换了不知几任船家,有年长的,有年幼的,有好说的,也有寡言的,但无一例外,都是老实的生意人,再加上土耗子和李大牛这么一缓和,旅途倒真真快活起来了。闲来无事,四个人还共同筹谋下金银财宝如何瓜分,就好像已经在那苗神墓里,满坑满谷的大箱子只等着自己搬呢。船家不明就里,于是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病人。
&ldo;通常达官贵人的墓室都喜欢弄成甲字型,但这苗神墓的主人既然喜欢奇门遁甲,那必定不按常理,所以墓中究竟会有什么我也说不准……&rdo;勾小钩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蘸着河水在船板上画他所能想到的几种墓室结构。
&ldo;说了等于没说嘛。&rdo;李大侠盘腿而坐,聚精会神的低头研究那几抹奇形怪状的水渍。
勾小钩没好气的踹他一脚:&ldo;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有我的门道。&rdo;
&ldo;好好好,算我没说,&rdo;李小楼忙龇牙露出讨好的笑,&ldo;隔行如隔山,我这门外汉就不发表意见了。&rdo;
温浅受不了的瞥了李大侠一眼,觉得他这参悟来得有些迟。
&ldo;墓主人为了防盗,通常会设置多重机关,冷箭暗器都是寻常的,偶尔还会遇上奇怪的东西,可能是墓主人长期养的,也可能是地底下旁处跑过来的,&rdo;勾小钩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蹙眉回忆许久,才道,&ldo;那次我就碰见一个,猪不猪狼不狼的,没吓死我。幸亏我跑得快……&rdo;
&ldo;等一下,&rdo;李大侠还是没绷住,出了声,&ldo;那墓主人都死八百年了,怎么可能养个玩意儿至今仍活着?况且,他在棺材里给那些豺狼虎豹喂食啊?说不通嘛。&rdo;
勾小钩忽然生气了,直接嚷:&ldo;地底下说不通的事情多了,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现在就下船走人!&rdo;
李小楼吓了一跳,连忙叫:&ldo;别别别,老子还等着分宝贝呢。&rdo;
温浅扭头,看河。
老白凑过去,一起看。
勾小钩胡乱把水渍抹花,一脸索然无味:&ldo;算了,不说了。&rdo;
李大侠委屈至极,总觉得自从踏上这水路,自己的身价每况愈下。
虽然嘴上说不讲了,可勾小钩那眼睛里分明还有排山倒海的东西,他长久的看着李小楼,弄得后者屏气凝神生怕错漏了一个字,可最后土耗子还是啥都没说,一猫腰,进了船舱。
李小楼一头雾水,扭脸求助,却对上四道明显闪着非好感讯息的目光。
&ldo;喂,&rdo;李大侠觉得他需要撇清一下自己,&ldo;这不赖我吧。&rdo;
温浅耸耸肩,转过去继续欣赏山河风光,淡然得颇有些道骨仙风。
老白没温大侠那般超凡脱俗,于是起身几步走过去,拿鞋背扫上了李大侠的腰。
李小楼知道自己不招人喜欢,也咬着牙准备扛下这一脚,哪知老白压根儿没什么力道,这一下与其说是疼不如说是痒,结果措手不及的李大侠一个仰天长笑差点撅到河里去。
这厢老白为民除害呢,那厢勾小钩却有点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其实最近几天都挺好的,他与李大牛算是恢复了往日八九分的风采,一些嬉笑怒骂,慢慢有了曾经的味道,这几乎算是他近来最希望的事情了。可那说不出原由的小烦躁,却总不经意的跳出来,每每在气氛正好时,它总要出来闹上一闹,就像姑娘家闹的那些个小脾气,勾小钩其实挺看不起这样的自己的,可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走火入魔,不由得人控制。
老白在那儿踹李小楼第三脚了,勾小钩鬼鬼祟祟的从小窗口探头去瞄,一会儿瞄上一眼,一会儿瞄上一眼,大体便看了全程。而不知不觉,那郁结便随着李小楼可怜兮兮的哀嚎慢慢散去了。
伸个大大懒腰,待筋骨都开了,勾小钩才走出船舱冲着李小楼招手:&ldo;大牛,你过来。&rdo;
李大侠不明所以,半警惕半踌躇的,却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ldo;干嘛……&rdo;
不想勾小钩忽然摸上对方刚刚被老白摧残过的腰间,然后开始一下下轻柔的爱抚:&ldo;大牛乖,不疼不疼哈。&rdo;
由于李大侠太过震惊,以至于让勾小钩占了足足十分之一柱香的便宜,方才魂灵归位,继而猛然后仰,干净利落的喂了河鱼。
老白与温浅面面相觑,对于李大侠的喝水声充耳不闻,只淡淡感慨‐‐论欺负李大牛,还属土耗子。
最后的症结,随着李大侠被营救上船而彻底消散‐‐自然那救人的高手,依旧是船家……的船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