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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第1页）

他脸上带着笑容，正在跟孩子们说话。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事，鲁王刘夔咯咯大笑，还拍起了小巴掌，梁王刘狸见兄长这么高兴，也跟着一起手舞足蹈。

原来他在孩儿面前是这个样子啊，云梦忍不住上前两步，凑近了听他们说话。只是，一靠近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听见刘炽问他的儿子们‐‐

&ldo;犼儿，夔儿，你们想当太子吗?&rdo;

刘夔仰着天真的小脸蛋，满眼无邪：&ldo;阿翁，太子是什么?可以吃吗?&rdo;

刘炽扶额，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一天到晚就惦记吃吃吃，好像哪个饿着他似的。挫败的目光从二子、三子身上移开，满是期翼地投向长子。

&ldo;我想起来了，太子很厉害的，可以吃许多好吃的，还可以打夫子，夔儿要当太子。&rdo;刘夔越说越兴奋，一想到每天被夫子打手心的痛，当上太子后就可以终结，顿时觉得太子是个好东西。

刘炽：&ldo;……&rdo;

&ldo;犼儿当然……&rdo;刘犼见父亲面有不豫，正要表现一番，忽然想到刘涟漪那天去宣室看他时叮嘱他的话，连忙将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脸肃穆，&ldo;犼儿不想当太子。&rdo;

&ldo;哦?&rdo;刘炽诧异，追问道：&ldo;为什么?&rdo;

&ldo;因为董夫子说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犼儿除了能做到一个&ldo;孝&rdo;字，别的一个都做不到，所以不敢忝居储君位。&rdo;

&ldo;哈哈哈……&rdo;

刘炽笑不可抑，将一脸严肃的长子抱坐到膝上，揉着他的头问道：&ldo;你这小脑瓜子操心的事可真不少，那你说说何为孝道?&rdo;

这还是刘犼头一回坐在父亲腿上，他拽着刘炽的衣角满心欢喜，答得腼腆又熟练：&ldo;犼儿还小，没有别的本事，能让阿翁开怀就算是孝了。&rdo;

&ldo;哈哈哈……&rdo;刘炽笑得更大声了，颠了颠他的小身子，赞许道，&ldo;不错，犼儿的确孝顺，阿翁很高兴。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rdo;

刘犼还没来得及说话，刘夔就自来熟地爬上父亲膝头，拉着他的衣袖乞求：&ldo;阿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好吃的。&rdo;刘炽一听脸就黑了，眼风朝王卓一扫，王卓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上前哄着小吃货鲁王殿下走了。

&ldo;犼儿，不如阿翁奖励你到椒房殿跟阿母、姊姊们一起用膳如何?&rdo;刘炽对长子又是另一副样子。

&ldo;真的吗?&rdo;刘犼激动地从父亲腿上滑下来，抓着他的手摇啊摇，&ldo;阿翁，那我们赶紧走吧，去晚了就赶不上饭点了。还有啊，阿母和姊姊们看见阿翁一定会很高兴的。&rdo;

他抱着父亲大掌晃来晃去的样子像极了刘涟漪小时候，趣稚可爱，充满童真，刘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牵着他的手抬步朝椒房殿走去。

一大一小两道背影走出老远，云梦才从树后现身，一张俏脸上沾满泪水。曾几何时，他霸道地说只有她生的孩子才能当太子，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将自己说过的话抛诸脑后。难怪他半月不来看她，难怪他不处置张星阑，原来，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ldo;婕妤，您没事吧?&rdo;大宫婢搀着云梦胳膊，看她摇摇欲坠，看她哭得不能自己，心一横劝道，&ldo;

您就把心收回来吧，他根本就不值得您爱，古来男子多薄幸，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皇帝呢。往后，厉兵秣马、披荆斩棘，咱们不谈情爱，只争荣宠，好不好?&rdo;

不谈情爱，只争荣宠?她不过是个赝品，拿什么去争?

&ldo;婕妤，婢子听过一句话，叫成也萧何败萧何，既然皇后抓着刘嫮大做文章，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do;

&ldo;婢子在右北平听过很多燕国翁主的事，听说她在丰京死得不明不白，婢子猜测以皇后善妒的性子，说不定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只要咱们沉住气，总有一天能抓住她的狐狸尾巴，到时候陛下知道她在刘嫮之事上推波助澜，还能轻饶了她?&rdo;

大宫婢的一席话令云梦醍醐灌顶，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陷在刘炽的深情与无情中不可自拔，居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陆吾曾说过刘嫮出事前一天进宫求刘炽，被刘炽强幸后留下绝命书自戕，这会不会就是张星阑的手笔呢?这个女人嗜妒成性，一边纵容刘炽追寻旧人，一边疯狂打压她们，对替身尚且不择手段，面对夺夫之恨的真身，她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云梦嘴角漾出明媚的笑：&ldo;走，随我去合欢殿，咱们该找帮手了。&rdo;

大宫婢接住她的胳膊，主仆二人相视一笑，挺直腰杆缓缓走着。女子的背影消瘦纤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刚下过雨的泥地上却留下清晰无比的脚印，一如她们的决心。深宫诡谲，光靠情爱是活不下去的，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八仙过海各凭本事。

合欢殿，明月夫人正揪着长子的耳朵气骂：&ldo;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在你阿翁面前那么好的表现机会，居然也忘不了吃!&rdo;

刘夔被母亲拧得生疼，&ldo;哇&rdo;地一声哭了出来，揉着眼睛抽泣：&ldo;夫子说民以食为天，为什么不能提吃?&rdo;

明月奴没想到他还会顶嘴，扬起一巴掌就要往小胖脸上扇，刘夔嘴巴一瘪，吓得闭上了眼睛，但预料的疼痛久久没有到来，他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发现斜刺里伸出一只白如莹玉的酥手，拦住了母亲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