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太子身?娇肉贵,坐下来没一刻钟就嚷热,连声打发人去宫闱局,拉冰来竖在屋角,散出满室清爽的凉意,谢寺卿还是满头大汗,不住用袖子抹额头脖子。
听了李玙这句话,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离座拱手告罪,笑得讪讪。
“殿下,臣当真没拖延啊!您瞧,您问谁是首告,臣连笔录都给您搬来了,您要看证词,臣陪您字字句句对了半天。臣对殿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欺瞒。臣请殿下务必看完笔录再去牢房,是怕人犯狡诈,三言两语哄骗了殿下!”
李玙嗯了声,仰头望天,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孤不管你等?谁,长安城虽大,能管你的人都在方圆十里内。谢郎官啊谢郎官,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真肯理会你,这会子已经回话了。他拖着你在孤面前拿乔,可不是害你么?”
谢寺卿腹内呕血不止,痛骂派去兴庆宫那?人当真无用,即便见不着圣人,临时?去请相爷的示下也好呀,哪怕只言片语,总该传回来吧?
可他再三往窗外望,站在大太阳底下的少卿还是只有摇头而已。
“谢郎官久在刑狱……”
李玙耐心品评他焦躁失落的神情,耸耸肩,起了身?。
“应当知道审案子,最要紧是人犯口?供。只要孤没见着人,没教他乱说话,即便来日龙池殿上,圣人摊开来一句句问,怪郎官没挡住孤进来坐下干扰判案,郎官也算有句话可回。是吧?”
谢寺卿被他噎得气短胸闷,垂头正色辩解。
“殿下,臣一片忠心照沟渠啊。”
李玙垂眼理了理衣角褶皱,淡声道,“到?了这一步,借郎官的手,让孤见见姐夫,再见见岳丈,也不是多为?难的事儿。”
谢寺卿还想支吾。
李玙终究是不耐烦了,一回头,提起搭在座椅靠背上镶玉缀金的躞蹀带,连着上头乒乒乓乓许多的装饰,尤其?是两把锃亮的银匕首……
刷地一下!
像抽马鞭子似的,对着谢寺卿的脖子就甩过去。
“啊呀!”
谢寺卿虽老,人还算机警,跳着脚躲开了,但一抬头,还是被李玙满面凶神恶煞吓得心惊,两手搂着官袍下摆,犹豫着跪还是不跪。
“你还敢躲?”
李玙眼角冷光桀骜不屑,不由分说挥臂再抽。
——啪!
这回正中谢寺卿大腿连着后腰那?地方,玉珏咣咣重锤赘肉,发出沉闷声响。
“你……?!”
谢寺卿颤声恨恨,出仕三十几年?,养尊处优惯了,向来只有他审人,今日竟轮到?人审他,且还是这么个不管不顾,一句话不对就打人的审法?,简直又急又羞,又恼又恨,耳朵里嗡嗡作响,尊严在一片囫囵中丢盔弃甲。
“臣,臣这就领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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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玙贴着果儿的脊背,一步步走下青砖铺的台阶,越走越心慌。
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阴冷也就罢了,为?何竟有股血肉腐坏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