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安禄山听闻长子安庆宗和荣义郡主在?长安被杀,郡主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长孙,发起疯来?,将沿途投降的数千朝廷命官用麻绳捆成串,逼迫他?们在?洛阳城外自相残杀,但?凡不举刀杀人者,即从外围以弓箭处决——惨叫哭嚎传到城中,百姓无不肝胆俱裂,有勇士从城墙放绞索下来?想要援手,也?被射死?。又有胆怯者举家悬梁!”
李玙听得头脑发胀,眼底厉光连闪,步伐加快,一把推开碍事的郎官,径直冲到李隆基跟前。
杨钊滔滔的话语被他?冲断,本能?地一顿,紧跟着就被李玙抓起手腕狠狠往下一压,差点摁到地板上。
“什么叫数千朝廷命官?为何会有数千?安禄山究竟占了几座城池?!昨日的邸报不是还说,叛军行进缓慢,至今未据城池吗?为何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李玙愤怒的质问久久回荡在?金殿上,群臣互相对视,神情复杂。
李隆基痛斥。
“三郎!金殿之上,你放开!”
李玙举目瞪视圣人,眉心蹙紧。
杨钊抽出袖子,唯唯诺诺地向李玙汇报,有意无意忽略了李隆基。
“启禀殿下,臣所知?,亦为下属汇报。如今来?看下属确有失误……安禄山所到之处,州县望风瓦解,守将或开门出迎,或弃城逃窜,或被他?擒获屠戮,至今无人能?敌。不足一月,已奔袭千里,渡过?黄河,抵达洛阳城外!”
李玙听得睚眦尽裂,后牙格格发响,松开攥牢杨钊领口?的手,紧接着飞快地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殿内哗然大乱。
满朝文武,多是经李林甫提拔至机要的庸才,一俟李林甫去世,便纷纷改换门庭,投靠到杨钊脚下,并无人敢与他?分?庭抗礼,更?没人会为他?与储君争辩。
“李玙!”
李隆基气红了眼,简直急怒交加,拍案而起,御案上奏章书册翻了一地。
“外敌当前,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李玙眉头紧锁,转身向殿外望去。
他?的目光穿越朗朗晴天,仿佛看到了长安城乃至兴庆宫摇摇欲坠的景象。
可恨就在?这样的时刻,圣人心中最紧要的,还是维持权威。
李玙看都不看圣人一眼,高声命令。
“来?人!把这个谎报军情,误国误民的东西押下去问斩!”
殿外脚步声纷至沓来?,值守的右骁卫郎将手持金戈冲进来?,登时被这父子对峙剑拔弩张的局面吓得不敢动弹。
所有人都想起了当年三庶人惨案的情形。
——当年那个太子李瑛,在?圣人面前可不敢把腰板挺这么直。
李玙这是雌伏多年,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吗?
◎345曲尽河星稀,二
满殿寂静,人人面色悚动。
李隆基满是皱纹的面庞色若死灰,那双因近年来少见日光,呈现不健康灰白的手指紧紧捏成拳头,甚至连指节都凸出了青筋。
他调转目光巡视殿上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