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苏诲轻手轻脚地从包袱里取出笔墨,小心翼翼地磨墨铺纸,勾染点皴,不过半个时辰,不算上好的生宣上便多了张英挺刚毅,细看却有些局促木讷的脸。
苏诲无声地笑笑,将那画晾在一边,待它一干便折好放回包袱里。
正是早春微凉时候,料峭春风隔门而入,苏诲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ldo;为何不睡?&rdo;刘缯帛不知何时醒了,含糊问道。
苏诲躺回他身侧,&ldo;做了个梦,梦里忘了首诗,而后便醒了。&rdo;
&ldo;记起来否?&rdo;刘缯帛打了个哈欠。
苏诲勾起嘴角,&ldo;烦请刘兄提点,北风。&rdo;
刘缯帛虽有些诧异,苏诲怎会忘了六岁稚子都会的诗,但仍是一字一句诵道,&ldo;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rdo;
第17章路遇基友
之后两人加快了脚程,不过一月便已到了雍州,离煌煌帝京只有数里之遥。
&ldo;可是累了?不如再歇歇罢。&rdo;刘缯帛见苏诲被艳阳晒得满面潮红,不由关切道。
苏诲摇头,&ldo;无事,你当我是哪家的小娘子那般娇弱么?&rdo;
刘缯帛默默地将他手中包袱接过,顺着官道看去,只见雍州城门外有一茶棚,里面满满当当坐满了来往行商和赴京举子。
苏诲也已瞥见,想了想道,&ldo;不如你我先去那茶棚用些茶水歇息片刻,然后便直接上路,宵禁前应能到长安。&rdo;
&ldo;也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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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满为患,二人只得与旁人合一桌,刘缯帛将阴凉处让给苏诲,自己对着正午烈阳。
除他二人外,茶棚内还有两三桌均是赶考举子,正高谈阔论,互相吹捧。
苏诲听他们谈论了会,付之一笑。
&ldo;兄台眼中似有不屑?&rdo;
二人看去,只见邻桌坐着一年轻举子,看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穿着一袭青衫,眉目疏朗、敦厚温文。
苏诲对他拱了拱手,&ldo;兄台说笑了,诸位雄才高见,在下洗耳恭听都来不及,如何会有不屑之意?&rdo;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那人倒也不诧异,也拱手道,&ldo;在下向正心,字持修,河东闻喜人,不知二位大名?&rdo;
河东闻喜!
苏诲心中波澜起伏,不禁细细打量起对方来。只是苏氏破败已久,他也早不闻河东士族之事,一时半会也看不出向正心的底细来。
刘缯帛却已周到回礼,&ldo;在下刘缯帛,洛京人氏,还未有表字&rdo;
&ldo;见过刘兄。&rdo;向正心又看向苏诲。
苏诲客套道,&ldo;苏诲,亦是洛京人氏。&rdo;
他不提及真实郡望及表字,似乎并无深交之意,刘缯帛看他一眼,并未多言。
向正心也非多话之人,互相见礼后便自顾自地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