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还是教育问题,本间想。学校应该教导这些才对,毕竟现在信用卡的电视广告、广告牌已经泛滥成灾了。
&ldo;这么说来,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当年的地下钱庄纠纷,因为昭和五十八年十一月实施的地下钱庄管制法,禁止讨债业者以暴力手段追讨债务,所以客户来我们事务所商量问题的气氛也为之一变,变得比较和缓,对负债这件事显得不那么焦躁,或者说缺乏悲壮的情怀。相反,等到他们发觉情况不对劲时,多半也来不及了。&rdo;
&ldo;说不定这样情况更糟。&rdo;
律师听了哈哈大笑。
&ldo;我呢,经常在演讲时说,总之在趁夜逃跑前、自杀前、杀人前,最好要想起来还有破产申告的手段可以一试。观众听了都会大笑,但这其实不是件好笑的事。因为缺乏有关破产的法律知识,会搞得家破人亡、失去工作。随便更动户籍或居民卡的资料,马上就会被讨债公司的人知道行踪,所以只能让小孩借读上学,得偷偷摸摸地过日子。我甚至还听说有些人就混在原子辐射清洁工人之中讨生活,再怎么危险的工作也肯去做。据说这些&lso;弃民&rso;人数多达二三十万,完全没有人管。&rdo;
本间想,一群漂浮在财富河流里的弃民,简直是活着的幽灵。
店里面只剩下沟口和本间两名顾客。律师发出一声&ldo;嘿咻&rdo;,站起来跟老板招呼:&ldo;常常这样,真是不好意思。&rdo;
老板微笑以对,看来己很习惯了。
走出店门,银座的小巷不同干入夜后繁华的姿态,以不同的面貌迎接他们两人。奇妙的是,眼前就能看见一辆自行车和到处散落成堆的垃圾。夜晚,这条街道上无数店家拼命吸取的金钱,在中午这个时刻都放在银行里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白天的银座看起来如此悠闲,没什么分量。
金钱的桎梏甚至能套住街道的足踝,遑论是人的,其套牢的程度会更加严重。被套住的人愿意就这样干枯至死呢,还是肯努力挥舞意志的刀刃,斩断足踝逃脱而去?
沟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回过头说:&ldo;五年前,刚开始办理个人破产手续时,我要求关根小姐写一份负债累积经过的书面报告,她曾经这么跟我说过。&rdo;
‐‐律师,为什么会借这么多钱,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更幸福!
&ldo;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更幸福。&rdo;本间低喃着重复。
律师听了微微一笑:&ldo;她就是这么说的,大概也不能作为你的参考吧。&rdo;
走在路上,他还说:&ldo;关于她工作单位的地址,我会就我所知的提供给你。随时欢迎你来,我会交代泽木小姐准备好的。&rdo;
&ldo;真是十分感谢,太好了。&rdo;
&ldo;不过,条件是调查经过要让我知道,我也很在意。&rdo;
&ldo;好的,一定会。&rdo;
&ldo;关根小姐……不知道是否平安无事?&rdo;
表面上听起来,律师是无心地说出这个疑问。但或许不以这种形式,他也说不出口吧?
本间无法回答,律师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们在银座四丁目的街头分手。告别之后,律师还很不放心地叮咛道:&ldo;我说的话千万别忘记了。关根彰子小姐并非什么不检点的女人,她也是很努力地生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说不定哪一天也可能发生在你我身上。她所遭遇的状况,请你千万要记在心里,否则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你将永远无法找到她与取代她身份的女子。&rdo;
&ldo;我知道了,我会谨记在心。&rdo;
挥手道别后,律师转身而去。刚好绿灯亮了,他矮小的身影立即消失在人群中。
消失在无数的树木之中,消失在森林里。
在看不见潮流的河水中随波逐流,跟着那一群不知道怀疑的民众消失而去。
第十二章
早早就染成暗红色的余晖中,七八个小孩子聚在小区儿童公园的出入口,有的爬栏杆,有的蹲着,有的灵活地反手抓背,有的正在踏地。人群之中有个矮小的男人双手叉腰大声地发表演说,因为有些距离,听不见内容,只感觉他说话很有气势。
孩子们看起来听得很认真,公园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两个年轻妈妈坐在旁边秋千架上,腿上各自抱着幼儿,嘴角泛着笑意凝视着演讲的男人。
&ldo;就以这种方式下去做,各位,听清楚了吗?&rdo;男人对着孩子们发问。
蹲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边起身边质疑说:&ldo;听清楚了。可是叔叔你是谁呀?&rdo;
男人活力十足地回答:&ldo;我吗?我是明智小五郎。&rdo;
孩子们面面相觑。
刚看见背影时,奉间就知道这男人是谁,等听见声音就更确定了。奉间加紧脚步,想快速通过公园栏杆旁边的走道。
&ldo;什么明智小五郎?&rdo;果然,孩子们有疑问。
&ldo;名侦探呀。你们不知道吗?真是丢脸。&rdo;
&ldo;我们知道,可叔叔你不是呀。&rdo;
孩子们中有人低声说&ldo;对呀&rdo;,也有人讽刺地窃笑,但笑得不是很用力。于是也有大人跟着笑了起来,那两个年轻妈妈更是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